阴司王预备自己瞬间就能到达镇云魄所在之处,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当乌云散去的时候,自己是不太适合呆在阳光底下的。
那玉柱一般的光芒正好冲破了天上的阴云,光芒太强,阴司王虽然每次他都是因为不喜欢才不呆在强光之下,但是这一次是真的不得近前。
“傻丫头身上没有云魄傍身,可怎么让我放得下心?”阴司王再一次后悔自己的失策,他早就该料到有镇云魄在的地方,就随时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一刻钟之前。
镇云魄闻听巨响,妥善安置好手上的“携”而后扔出自己的腰上挂着的“云魄”口袋给阴司王,就匆忙赶向声源了。
找到龙吟月的时候,他就在镇云魄与他清晨相遇的树下。
龙吟月身处结界之内,似是在与谁拼命,镇云魄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才想起自己刚刚把所有的“云魄”都扔给了阴司王,一枚都没留下。
她围着这结界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定不是宛星霓的风格所为。
右手扬起想伸向那结界敲一敲外壁,手伸到一半却怯懦了,泷仙之说这个龙吟月就是往昔的袭南竹?
他连自己是谁都掌控不了,怎么会知道龙吟月是谁?
若龙吟月不是袭南竹,她为何还要管这一遭闲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该是自己的行事作风,反正她已经找到了泷仙之。
镇云魄向后退了退,并且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这丫头一点也不像姒寒雨,更不像斋暗尘,你是不是他们捡来的?”身后响起母亲的嗓音,可是它却在直呼着爹娘的名字。
镇云魄转身去寻声源,每次自己想要退缩的时候,那声音都会响起,任谁看那都不是单纯的巧合。
“娘。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镇云魄悲戚极了,她不怕命途坎坷,只是受不了母亲诸多的避而不见。
“你这丫头的倔劲儿倒是和姒寒雨一个样,我是寒月。不是寒雨。”半空中的声音无奈地回了一句较之以往都要好言语多了的话。
“能有什么区别?”也许寒月说得对,镇云魄就是个认死理儿、不会随便买别人的账的人,镇云魄还是不死心地嘟囔一句。
“同寒不同韵,同根不同枝。”寒月的解释在镇云魄看来就是娘说的那句“太官方”,她问过娘什么是“官方”,她那娘就没给过她准确的解释。
有时候说是对方不想回答时对你的敷衍了事,有时候又说是东拉西扯,她看娘想回避自己问题的时候才总是东拉西扯的。
“没所谓,我要走了。”镇云魄就是干脆的性子,不是随意一个人就能毫不费力地将她绕进圈套里的。
“他是袭南竹!”那声音讲到这里。镇云魄依旧向来时的方向走,“他是为你来的!”镇云魄闻言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他是你爹娘真正想要收养的人,被俎玉迫离真身的人。”这句话让镇云魄的脚像灌进了铁水一样的重,寸步也挪不动了。
是的,这是她的致命伤。她此处多舛命途的起源。
镇云魄旋即转身,在结界的边上找到了寒月那飘忽不定的身影。
“你说他是谁?”镇云魄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虚影,不相信她竟连这个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似的。
“朋来!渊国昔日的名义‘国舅’,深爱你母亲不亚于你父皇的男子。”此番言论一出,那身影又变的虚空了一分。
出乎意料的,镇云魄没有再问“朋来是谁”这样的话,因为紫哥哥对她讲过这个人。说他是娘的哥哥。
当时镇云魄还嘲笑斋慕紫,笑他笨,妄言道,“娘姓姒,那个舅舅姓朋,怎么会是娘的哥哥?”
实在是那时的斋慕紫也没多大。只是稚气地“训”妹妹肚子里没墨水,还说义兄也是哥哥,怎么就不能是娘的哥哥?
紫哥哥告诉她,那个叫做“朋来”的舅舅曾经是他们渊国比邻之国忘忧唯一敢与皇室对着干的富贾。
他凭借自己的才智,为了母亲干了不少让人叹为观止的事。
例如。他明明无心经商,却将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强,以至于达到撇除小国不算,垄断了他们国家周围的几十个强国的钱财命脉;
再有,他三不五时就来给爹娘捣乱一下,期待母亲能重新选择,即便那时母亲已经生了他们兄弟九个,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她。
现在,寒月在此旧事重提,镇云魄不晓得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当初,你的爹娘吴把俎玉当成是朋来捡回去,就是预备将你嫁给他的。若不是为了保护你娘平安无事,他也断然不会一命换一命,舍了自己留了一个娘给你!”
寒月说的认真,她不为别的,就为了眼前这见死不救的小丫头,为了让镇云魄知道谁才是值得她真心付出的人。
“一命换一命?”斋慕紫虽是当事人之一不假,但是当时他毕竟年幼,又不似白那般少年老成,能讲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还记得你打碎的那翠玉竹节吗?”寒月的话让镇云魄又是一惊,她加深了凝视寒月的目光,对寒雨好像什么事都知道感到匪夷所思。
镇云魄不知道该答什么,就只是照实回应地点点头。
“你父皇为了永除俎玉这个后患,所以一意孤行。你母亲想要去救他,怎奈才诞下你,根本有心无力。那玉竹节就是朋来临行前送与你母亲唯一的东西。”
寒月略去了姒寒雨和俎玉之间的众多纠葛,只捡了精炼的事情说了一说。
‘所以,白不让我随便拿那玉来玩儿?还说母亲会生气?’镇云魄心中想着,视线不自觉地转向结界之内,挥舞着长剑似在与谁交锋的龙吟月。
母亲从来没因为那玉碎了而责罚或是大声呵斥过她,她便以为那不重要。
直至今时今日,镇云魄才晓得,为什么母亲不愿意搭理爹爹的时候,手里日日夜夜都握着那翠玉竹节。
现在的镇云魄些许的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想,那大约就和自己失去了昔日的南竹一样难过。
‘也许,也不太一样,娘那么在意爹爹,好像除了我和爹爹就没再唠叨过谁?那个朋来舅舅?寒月说的难道是真的?娘想将我嫁给朋来舅舅?’
镇云魄很是纳闷,甚至开始记起小仁心死去那夜,俎玉肆无忌惮地拿出爹娘的渊源和这个朋来舅舅的事来讽刺自己无知的事。
这样看来,自己确实是无知的,事情似乎家人们都知道,只有她是无忧无虑地长到了这么大。
如此一来,她也完全明白了自己当初不愿意办寿宴时,母亲为什么那么生气,她那亲亲的娘,是从来不愿意和她动气的。
重重的回忆几乎就要将自己围困起来不透一丝缝隙了,镇云魄有些憋闷的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挣脱,却觉得使不出气力。
镇云魄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退后的脚步没再向后,反而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向前去,想些办法将龙吟月放出来。
镇云魄想,若是她回去见娘的时候,能带上“朋来”,娘一定会原谅自己所有的过错,还会更喜欢自己。
这是十分幼稚的想法不假,她这么想了,也就打算着手实施。
回望阴司王该在的那片天际,她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那边的身上,毕竟现在的自己没有“云魄”在身,就算是今非昔比。
“所以呢?你是谁?为什么要逼迫镇云魄为了上一辈的事情付出自己的一辈子?”镇云魄正无计可施,此时赶来的泷仙之却正好有了话说。
忽略了泷仙之的话,雀跃地飞落下去,扑奔向泷仙之。
诚然,镇云魄这样的行为必将使泷仙之感到受宠若惊。
赶紧接下镇云魄,以为她是受伤了才下落的如此快,接住人才发现,人不仅没事,还好端端地冲着自己笑。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见到镇云魄笑靥如花,泷仙之自是毫不掩饰地回应她。
镇云魄方被放在地上,脚跟还没站稳,就踮起脚尖,伸手捏捏泷仙之的脸,“因为看见你呀?”
这话乍一听来十分温暖人心,可是沉浸在这幸福若蜜糖的一瞬间,泷仙之忘了,镇云魄的口中永远都是有后话的,自己不该高兴得太早。
“丫头!”一旁的虚影似是受不得镇云魄这般模样,不悦之情不掩于音。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抱着泷仙之手臂的人回眸看了寒月一眼,然后边说话边回过头看身边的泷仙之。
当她再次将视线移到泷仙之脸上时,泷仙之方才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泷仙之一脸受伤的表情是镇云魄不懂的心情,她仍然笑盈盈地注视着泷仙之,好言好语地问,“泷仙之,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此时看着镇云魄的笑靥,泷仙之感到格外刺眼,她的笑让他以为,那是为了保全龙吟月不得已的做法。
“你为什么不说话?”镇云魄只是觉得该看看龙吟月的情况好不好,所以余光向后瞟了一眼,大部分的注意力却仍旧在泷仙之这里。
“我和他,你选谁?”思量后,泷仙之才问出了这样,连他自己觉得像个孩子说的话。
依着他的性情,不是被逼到绝处哪能轻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