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点钟,林天胜床头的闹钟就响起来。林天胜一翻身跳下床,简单洗漱一下,就穿好衣服,等待孙福贵的到来。
因为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给人看病,林天胜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他现在甚至有点儿后悔,昨晚咋就那么痛快地答应孙福贵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他想,今后,酒这东西可不能再喝了,搞不好,会误了大事啊。
林天胜见时间尚早,趁孙福贵还未到来之前,又把那本破线装医书从书架上拿下来,仔细翻看了一遍,循着孙福贵说的症状,细细地参详了一会儿,也觉得这病症异常奇怪,前无古例可查,完全没有头绪啊。
可林天胜心底里,他想要还孙福贵一个情份。这是个机会,无论怎么说,都要全力以赴。
刚想到这里,孙福贵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你下来吧,我二分钟就到小区门口。”
林天胜赶快收拾了一下,提了个小布包就下楼了。
孙福贵的尼桑轿车刚停在小区门口,林天胜就跳上了车。
孙福贵也没问林天胜早饭吃了没有,就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就奔城北的别墅区急驶而去。
这可不是以前那个细心的孙福贵的作法。想念及此,林天胜不免就先紧张了起来。
此刻,天成市的街道已经完全透亮了。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晨练的,有卖报的,有炸油条的,有赶早班车的,络绎不绝。
透过半开着的车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林天胜觉得这车子时速不少于80公里,显见着孙福贵的心急程度。
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一处高大的门庭前。
“就是这里。”孙福贵指着前面的别墅大门说,按了一下喇叭。
一对气派的金黄色大铁门,雕刻着花鸟虫鱼,左右各有一个大大的圆形田字,镶在大门中间,此刻,正应声缓缓向两侧打开。
“要是没有准备,你就是摁再多的喇叭,也没人理睬你啊。”孙福贵说。
车子沿着七米宽水泥路面向前行驶。水泥路面的左侧,是一条二米宽,供行人出入的混凝土方砖小路。路的二边种植些高低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看得出,经过精心修剪,显得整齐而不乏艳丽。
别墅门口,四个巨大盆景郁郁葱葱,分立两侧。
孙福贵在右侧的停车场停好了车,就赶紧和林天胜拾级而上,穿过古色古香的别墅大门,来到一楼会客大厅。
田建德及家人早已等候在座。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林天胜,我的老同学。”孙福贵向田建德介绍林天胜,但没提林天胜的医术身份。他不是不敢提,而怕一旦林天胜也无法治疗田建德父亲的病,自己也好有个台阶下。
“你好,你好。”田建德上前,双手紧紧握住了林天胜伸出的右手。
林天胜疼得皱了一下眉头,点了点头,算是客气地打过招呼。
“在这儿稍事歇息一下吧,喝口茶。老爷子在三楼,一会儿再上去也不迟。”田建德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急着呢,恨不得立刻就让林天胜给父亲看病。
不过,看到林天胜个子不高,上身穿件白T恤,下身一条发白的牛仔裤,鼻梁上架一副近视镜,文文弱弱的模样,完全没有一般医术大家的那般威严,更没有乡野杏林圣手的那般仙风道骨。田建德这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表面上却是十分客气。
“不用了,也不累,咱们这就上楼看看病人吧。”林天胜说道,他想尽快结束这次“出诊”。
“那好吧,随我来。”这话正中田建德下怀。他倒要看看林天胜有神马本事,能医得了他老爷子的病。当下也没客气几句,径直领着孙林二人,来上三楼,奔老爷子的房间去了。
要说这田建德家的别墅,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十分地讲究。
单说这布局。这别墅共分三层:一层右侧是车库,左侧是会客厅和健身房。车库与会客厅之间有通道门,车子进库后,人可以直接到达会客厅。会客厅的对面,是健身房。健身房的旁边,是保姆的卧室。二楼是餐厅和电影厅。三楼,则是全家人的卧室。自楼梯口向里,依次是主人卧室,儿女卧室,老人卧室。各个房间的装修及布置,自是井井有条。显然是经过风水大师的一番精心处置过的。
林天胜心中一阵唏嘘。这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的品位。
屋内,一个清瘦的老头躺在宽大的床上,盖着薄蚕丝被,双目微闭,好象睡梦中一样。
“你看,我父亲病起来就是这样子。我父亲的病,想必福贵已经跟你讲过了。可今天是阴历十五了,老爷子还没醒过来。”田建德看着日渐消瘦的父亲,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林天胜看的出来,这田建德还真是个大孝子啊。有钱,又能有这份孝心的人,现在能有几个?
“这样吧,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容我细细查看查看,行不?”林天胜不想有太多的人在旁边看着,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田建德显得有些不放心,但也没说什么,就领着大家下楼,在电影厅等着。
林天胜轻轻地关上房门,坐在床边的红木椅里,仔细地观看了起来。
这老头躺在床上,虽然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但脸色红润,完全不象是一个病人的模样。
林天胜也大惑不解。按理说,患此怪病二年有余,应当面色土灰,骨瘦如柴才对。可经历了如此病程,还能脸色红润有光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病人的特征啊。
林天胜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床、椅、桌、柜、门,全是上好的实木,搓了砖红色,显得古朴庄重,也没什么异味。配合这淡淡颜色窗纱,吊顶里的射灯,发出柔黄色的光,显得卧室里极具静谧和安详气氛。这屋里,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摆设和物件,能够改变房间主人的健康状况。
林天胜一时寻不到头绪,索性就双手安放在膝盖上,微闭双眼,含胸收腹,笔直地坐着,陷入了沉思。一进门的那份紧张和不安,很快就一点一点地消散干净了。林天胜开始看到自己全身渐渐透明,可以轻轻地飘浮起来。他完全回到打坐时的状态,正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思考中。
恍惚中,林天胜来到了老爷子的枕头边,脸贴着老人的脸。感觉老人的脸色虽然红润,但有些凉凉的,似乎体能不足。林天胜透过皮肤,完全感觉到老人血管里的传来的心跳,咚咚的,很是有力。
这心脏显然没有一丁点儿损伤,血液和血管也没有什么异常。
林天胜于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老人的印堂上,那里好象盘踞着一丝青黑色的烟气,把老人的印堂穴笼罩了起来。
这人的经络之气,通常都是黄色的,也有白色的、绿色的、红色的。可有病的人,病灶处显示出来的颜色,却是黑色的。这疾病之中,尤以青黑色,最为顽固,不但表明病程持久,还表明病入较深,难以根除。是以,许多临终之人,面色俱是青黑。但有一样是不变的,哪里有青黑之气,就说明那里的经络有病灶,若能把青黑之气赶走,病就能从根上拔除。
想念及此,林天胜明白了,这老爷子能够沉睡不醒,问题可能就出在这印堂上的青烟了。
林天胜试着用手去抓那青黑色的烟气,想象薅草一样把青烟拔走,可烟气却从手指缝里钻出来,依旧盘桓在那里,挥之不去,好象这烟气在老爷子的头脑里面生了根似的。
林天胜想从印堂穴进入老人的大脑里面,直接把青烟清除干净,可当他试图进入印堂穴时,分明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他进入。
转念之下,林天胜来到了老爷子的头顶。
老人花白的头发中间,露出了百会穴。百会穴打开着,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透了出来。
人的百会穴,是任督二脉的交汇点。任督二脉构成人体小周天,保持任督二脉流畅,人就能处于不死状态。人的生命力的大小,都可以从百会穴上透露出的黄色光的强弱来区分。黄光强,则生命力强,黄光弱,则生命力弱。
显然,这老爷子的阳寿未尽,正气充足。
林天胜从老人的百会穴进去,来到了老人的大脑里,他看到了一团黑气堵在老人的印堂穴。再往下,进入到老人的头、颈、胸、腹、四肢,巡视一番,却只见到老人的肌肉、血管和骨骼,分外清楚,再也没有一丝的青黑之气。
林天胜返回来,再次来到老爷子的印堂处,调了调全身的力气,周身的黄色光芒倏地暴长,向那青黑之气慢慢逼近。林天胜知道,要清除青黑之气,自是十分地凶险。不可随意挞伐,必须选准时机,把握好力度,务必一击中的。否则,一个不慎,非但不能根除疾患,还恐将搭上自己和别人的性命。
林天胜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尽量让自己金黄色的光保持有足够的强度,先把青黑色的烟气聚拢到一处,再一点一点地往外赶。
老人的头部不经意地抖动了几下,接着,浑身渐渐开始发热起来。
突然,一团耀眼的火球从老人的胸腔内升腾而起,直奔林天胜。
林天大吃一惊,急忙后退。
没想到,这老人的心火之力如此炽烈,竞然胜过林天胜的黄光百倍。
但老人的火团,刚接近青烟,就突然停住不动了,好象老鼠见了猫似的,十分地畏惧。
林天胜集中了下精神,试着再次靠近青烟。他发现,老人的火团也随着他靠近青烟。林天胜前进一点儿,老人的火团也前进一点儿。林天胜停下,老人的火团也停下。
林天胜大喜过望,心中自是明白,自己无意中激发了老人的强烈生存欲望。老人在他的指引下,正和他一道,与病魔相抗争。先前没有这些异象,说明老人的潜能还没被激发出来,或者说,老人尚不知道如何击败病魔。
当下,林天胜再不迟疑,趁热打铁,欺身靠近青烟,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的黄色光再长大几分,将青烟全部笼罩住,与老人的火团融合一处,把青烟一点一点地逼出了印堂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大功即将告成,林天胜却渐渐感到自己的黄色光越来越暗,几乎把持不住。
情急之下,林天胜大喝一声:“呔!”拚尽内力,将最后一丝青烟生生地挤出了老人的印堂穴。
林天胜又急忙回身,把老人的心火,慢慢引回了胸腔,这才从百会穴跳将出来。
“呼。呼。”林天胜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他看到,眼前的天花板和地板此刻都颠倒过来,屋中的饰物和家俱,都在半空中旋转。
耳听的床上老人发出了一声闷哼,林天胜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了地板上,“砰”地一声,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