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澈骑马从襄王府出来,往闹市而过,渐渐的进了一个喧哗繁闹的巷子,皱了皱眉,他望着巷子里人来人往的景象,翻身下马往巷内走去,在那里头,他望见了一间酒肆。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间酒肆便是如此,这里应该是酒味极好的缘故,虽然深居内巷,但是前来喝酒的人却极多。
白予澈站在酒肆门口,面色不虞的将这座酒肆上下望了一眼,眼神微顿,直接迈步走了进去,按照他往日的了解,直通二楼的厢房。
吱嘎一声,房门被他推开,只见在这间房的桌子前,毅然正埋首着一个人影,这人全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衣袍,一手执酒,一手执笔,低着头的样子似乎正在奋笔疾书,但是这人却又不时地往嘴里倒上一大口酒,看他这样子悠闲自乐,简直欢快极了。
这人正是白予澈之前说的神医杜越,年过半百,医术高超,但是却放浪形骸极不正经。白予澈与之早年相识,因为交情不错的缘故居然成了忘年交,你来我往自在极了。
“杜神医,你在写什么?”知道这人一喝起酒来写起东西来便会忘记周围的一切,白予澈自个儿走进房门来到桌子边,神情微淡的望着年纪一把却面容精神的老小子,道:“老朋友过来,你也不请我喝一杯酒么?”
“哈哈,白小子,原来是你!”杜神医正写在兴头上,偶然听到耳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一抬起头望去,顿时就乐了,连忙手舞足蹈的扬起自己手里的书卷,高兴极了的说:“你看,我又发明了一种好药,这种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精妙极了!我正把它记下来呢!”
“是吗?”白予澈闻言轻轻的笑了,俊眉一挑无比温柔的问道:“这药是什么?”
“这是……”杜神医说着说着,原来的高兴劲一下子冲散了不少,咳咳两声望着白予澈,讪讪笑道,“来,我尝遍了大封朝各地的酒楼美肆,突然又发现在老家京城居然还藏着一家这样的好地方,这里的酒美味极了,我已经在这里喝了两个多月,你要不要也尝尝?”
“哦?我尝尝。”白予澈闻言点点头,勾了勾嘴角,竟然真的接过酒壶就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的时候,他一双眼睛温润如玉的眼波流转着,深邃迷人仿佛碾碎了漫天星河。
“快喝吧快喝吧,我杜神医行走江湖多年,从来只有我喝别人的酒,还从来不曾有人能够喝到我买的酒呢,这酒算是我请你喝的,你这小子近来新婚燕尔,嘿嘿,这也算是我这个老朋友对你的一声祝贺!喝酒喝酒,嘿嘿嘿……”
“新婚燕尔?”白予澈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早就在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就炸了,晃的一声扔了酒杯,他眼神冰冷的望着杜神医,阴冷深然的表情顿时显露无疑,“杜疯子,你赶紧给我把那件事情交代清楚,你知道我今日来找你要问的是什么事,一点一点的,全给我说明白!说!”
“咋!”杜神医瞬间被白予澈吓的蹦了起来,嗖的一下抱着自己的新作在怀里,嘴角哆哆嗦嗦的装着委屈:“白小子,你突如其来的是要干什么?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做了什么坏事要对你交代清楚啊!我可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你这样对我是不对的,大封国有敬老睦友的传统!”
“少废话!对你这样的害人损友,我不需要敬睦!”想到新婚之夜的那些事,白予澈就怒的更厉害了,听到杜神医这些狡辩的话,他更加生气,哗的一掌便劈在跟前的桌子上,瞬间就把这张桌子劈了一个大洞,杜神医的那坛老酒放在桌上,啪的一下便掉在地面摔的粉碎。
“啊!我的酒——”爱酒成痴的老小子见了一声哀嚎,忍不住抬眼瞪着白予澈,水汪汪的老眼里可怜兮兮的布满了悲愤而又不敢愤的怨屈,“你你你,你砸了我的酒!”
白予澈早已经太阳穴直跳,瞪着老不正经的人低声斥道:“按你那时害我的举动,我砸了你的酒算什么?等下我还要砸了你的人!你这老小子太可恶,居然敢给我那样的药!”
杜神医忍不住喊冤道:“当时是你要我给你媚药的,我给你的正是媚药,你现在又来找我算什么账?白小子,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好说歹说也是五六年的老朋友!”
“我是要你给我媚药,但是……”说到自己当时在不明真相时冲动的举动,白予澈的声音明显一顿,俊美的面容因为羞耻悄然染上了暗红的颜色,含恼低道:“但是我当初是要你给能让别人中招的药,然而你看看你自己到底给我的是什么?为什么我自己最后也会中招!”
白予澈今日一早其实就想来向这杜神医算账了,洞房之夜,他原本是想惩罚封成寒的,没想到最后居然被这老小子耍了一番,这老小子什么都好,可就是太不正经了,常常会做些让人极度无语的事。白予澈在意的倒不是媚药的问题,只是,只是他不喜欢这样受人骗弄的感觉。
特别是在和封成寒的那场情事上,他是不是怀着报复的心态,和他是不是怀着炙热的动情的心态,这是两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看的很在意,可是杜越这老小子偏偏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我没想过要算计你的,只是你找我用药的时候,我刚好发明了一种能让下药的人比被下药的人更发情的药,但是因为至今都没有人能让我用过,所以……所以你知道的,一个医术高明制药精妙的人如果做出了妙药,最后却发现无人实验,这是不是很悲哀?”
白予澈:“……”砰的一声,杜神医的身上狠狠的中了一拳。
“嗷!白小子,你居然敢打我!”杜神医至此又是一声哀嚎,捂着自己吃痛的肚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心里觉得委屈,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哭道:“白小子,你那老子爹把我推出去当假话使,流流利利的对你说一些我根本就没有说过的话,还说是我说的,最后害的你对襄王心怀偏见恼恨不已,你找我来要媚药,为的难道不是因为这些话就要报复襄王?我看不下去了,给你的药动手脚怎么了?你不让我给你的药动手脚,难道让我去给太子的药动手脚?”
“你——”白予澈听到他的这句话顿时便怒了,生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爹当初虽然说太子病情深重是你说的,但是……但是他也是担心太子的身体而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往年也曾对你有恩,你尽心为他开药医治他也算是报恩,今日如何能说出在他的药里动手脚的话?至于我,难道就因为我爹打着你的幌子说了些错话,你就要报复在我身上?”
“天地良心啊,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难道不也是因为你爹说的这些错话,所以就把气报复在襄王身上?”杜神医已经有些怨了,虽然害怕白予澈的拳头,但是他依旧为自己的清白拼命抗争。“你那老子爹着实讨厌,我根本就没说过太子病重的话,你爹居然跟你说那是我说的,这简直太让人不能忍了,你这是什么渣爹?”
“你——”白予澈闻言心头重重一震,好像一记闷拳砸在心头。他爹……
“襄王和你早已经订了亲,他如果要反对,或者实在不喜欢襄王,当初在皇上赐婚之时,按照你家的权势地位和你爹与皇上的关系,他出言推拒一下又能怎么样?现在赐婚接下来,襄王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婿,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怎么能这样放肆的在你和襄王的新婚之前挑拨你和襄王的关系?我虽然是个游云闲鹤的江湖医道,但是我看不下去的事,我就一定要出手吼一吼,更何况这事还不是跟我没关系呢,老子的名声也受到了损害!”
“你够了!给我闭嘴!”杜疯子嘴里叨叨絮絮说了那么多话,句句都是说的他爹的不是,其实白予澈生平最敬重的就是他爹,在他心里,他爹德高望重为朝中一品宰相,上能体恤皇意,下能为黎民百姓着想,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稍欠思考的事情才对啊,但是,但是他偏偏却做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猛地心里一口闷气冲了上来,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白予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云雾之中一样,说不出的烦躁和迷茫,深吸一口气,他说道:“好吧,假药这事我不与你计较了,我就当这事完全过去,但是你若是想要我放过你,现在就立刻随我去襄王府走一趟,将功折罪,帮我一个忙,我方能饶你!”
“啥……啥忙?”杜神医一听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看到白予澈沉暗严肃的神情,忍不住一哆嗦苦着脸道:“洞房之夜强压了襄王的人可是你,你不会把我给供出去了吧?我只是给你提供了媚药而已,真正的无耻凶手与我无关啊,襄王难道是想要杀了我?”
“……”白予澈:“想杀你的人是我!跟我去襄王府,襄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