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衔从商,更是精明的狐狸一般,见江城雨装糊涂,他干脆顺水推舟握手,假装初次见面,两人象征性寒暄两句,等记者拍够了照片,又分别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分开。
若不是我刚在走廊亲眼见到两人针锋相对,怕也要跟着信了两人演技。
江城雨离开后,我从始至终都跟在段衔身侧,低着头,直到段衔伸手像蛇一样搂住我的腰际时,我才迫不得己抬头看他。
“宴会要继续道什么时候?”
“我记得你是按天收费,并不是按小时。”
他的声音极是好听,带着清冽的磁性,但说出话的这么不堪,好像我是出来卖的一样,说斯文败类都是抬举他。
我下意识想要反驳,撞见他审视的目光后,却只是深吸一口气。
“我头疼,希望能早点回家。”我有些没好气,但想到现在他是雇主,只好又调整语气补充一句:“希望您别见怪。”
在人手下讨生活,总要顺着金主的脾气。
“当然。”
他挑起半边眉梢,随手从侍应生取过一杯香槟塞给我,容不得我拒绝,已经带着我到下一波老总那打招呼。
双方都是狐狸,你来我往,听他们谈话对我来说就是鸭子听雷,难为我还要在一边配合微笑,直到笑肌僵硬。
整个晚宴就是一场煎熬,因为段衔的缘故,所有人都在若有似无的打量我,眼神带刺,更有一些醋意妒忌是女人在私下恶语相向,我路过她们身边时有听到,她们也不避嫌,相信段衔也有所耳闻,但他却好像很享受我名声被糟蹋一般。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明明没有开罪过他。
浑浑噩噩熬了两个小时,劣质的高跟鞋已经把我脚跟磨破,我猜已经出了血泡,好在一切接近了尾声。
到来的宾客皆满意而归,段衔身为东道主负责送宾客,我乘机到楼梯口把血泡挑破,而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出宴会大门。
晚风迎面吹来,酒气散去不少。
走下游轮的贵妇名媛们都有专门的司机来接,我犹豫了片刻,原本想要用手机叫个出租来,结果刚打开软件,手机就被从肩膀抢了过去。
“还给我!”
我皱眉回头,正撞上安风公事公办的眼神,他微微向人群处抬了下下巴。
“你现在身份的vivi八月女郎,注意身份。”
“可我不是真正有钱人,不打车,难道你要飞回去吗。”
“陶小姐不必担心。”安风并不打算把手机还给我,直接动作流畅揣进自己口袋,在我怒目而视时,段衔已经从游轮中姗姗来迟出来。
安风在前面带路,看两人的意思,是要送我?
正好,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我承认自己有些小市民,但我真不愿意再在段衔身上搭进去一分钱。
……
安风的车技很好,在众多车流中仍然四平八稳,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这价值百万迈巴赫的功劳。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乘上百万的车,在来横城之前我曾给邻居出嫁姑娘做伴娘,结果新郎家开小跑来接,我尴尬竟不知道怎么开车门。
那种羞愧的感觉到现在还有,所以从那时我就开始励志,自己要努力赚大钱,出去见世面,然而来横城这么久,收货所剩无几。
我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树影出了会儿神,直到车子已经离开聚会范围,这才斟酌向安风索要手机。
安风看了眼后视镜中的段衔,后者闭目养神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经过安风的示意,我也开始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
只好转身看向段衔。
“段先生……”
“闭嘴。”
“……”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人还真是不可一世。
我私下撇嘴,原本想等他假寐够来再和他沟通,谁料车窗外景色越来越陌生,我开始有些慌神。
“安风,去我家不是这条路啊。”
“谁说要送你回去了?”
这时候跟尊佛似得段衔才慢悠悠睁眼,车窗外昏黄路灯映衬在车厢内,将他五官投影忽明忽暗,更立体,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
“总是自视甚高。”
“那你是要带我去哪?今天约定原本就是跟你参加宴会而已……再说之前,那晚,那晚是你自己没有履行交易,现在不能反悔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去,谁料段衔看出我的意图后,反而冷笑一声。
“你对自己身材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原来是我想多。
为了避免尴尬自作多情,我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
“呐,既然段先生已经清醒了,那就麻烦把今天的欠款结一下。55万,一分都不能少,我的账号是……”
“呵——”
段衔意味不明一声冷笑,我又说错话?心慌下意识看向安风,后视镜中安风向我摇头,投来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说明“陶小姐,您太能踩雷了。”
我心突突跳了两下,考虑到段衔的身份,只好补救给他顺毛:“段先生,其实我刚刚的意思是,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多欠我几天也是可以的。”
“咳。”
驾驶室的安风干脆咳嗽起来。
我知道这是暗示,果然下一刻段衔斜眼睥睨我:“你的意思是,我段衔连区区五万都拿不出吗?”
“不不不。”
“安风,停车。”
段衔声音落下同时,黑色迈巴赫稳当刹住车,安风低唤段衔一声想为我求情,后者却没有理。
“嗒”一声,车门解锁,段衔朝外面扬起下巴:“下车。”
我趴在车窗上左右看了看,过往车辆寥寥无几,连个出租的影子都没有,这下去我怎么回家?
“段先生,我错了。”我双手合十在胸前试图博取他的同情,谁料下一刻他竟然不耐烦挥手,安风立即明白其意,开车门把我强行拽出去。
“嘭”一声车门在我面前冷酷关上,跟着扬尘而去。
“段衔,你大爷!”
我站在街上环抱双臂瑟瑟发抖。
过往的私家车都以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或许因为礼服的原因,期间甚至有两个油头满面的大叔笑嘻嘻下车,问我多少钱一晚。
我心中怕的要死,表面又要故作强硬泼妇似得骂回去,对方没讨到甜头,骂骂咧咧离去,我倒是心安下来。
段衔让我下车时太急,我甚至没有机会朝安风要手机,可怜身上没带钱,脱了鞋子徒步走了不止两公里,才隐隐看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借着便利店手机给花姐打了电话,后者自然是不高兴从温暖被窝中出来拯救我,但顾念我怎么也在她手下混过,现在又可能攀上段衔这高枝,半个小时候她终于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