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走得久了,天再黑也能摸出个所以然来。淡路依着路上反衬出来的光,慢慢的往张芳家走,在经过董胡声家时,淡路习惯性地往里看了看。只见院落黑黑,关门闭户,整幢房子,除了董胡声住的一楼的那一间房间是亮着灯的,其余的都是一遍黑。透过董胡声房间门头上气窗照出来的灯光,淡路可以依稀看到董家地坪的大部分借着漫出来的灯光,淡路发现地坪上,朝早的那堆废铁已经不在了。
“哟,我还以为那些废铁还在哩。”淡路探头看了看。董胡声用高高的围墙圈起来的院子的那个朝着河湾的大门,只有个门口,并没有门。人可以随时进出。可人们除非有了不得已的事,才走这个门。平时就让它长着草,荒凉着。董家的人在被那些杂草纷扰得不厌其烦时,才出动人力修理一下。自从有了除草剂,他们仿佛又辛勤了一点点,弄得地上要么寸草不长,要么水草丰盛。冬天不是草的季节,靠着人的气息,它们居然也长得不错。只是新近被人们践踏了一次,并且还是很是严重的一次。
“董家那些小子都不在家吗?”淡路想了想,心里问了一句。
“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淡路摇了摇头。读书时,他们相互打过架,也一起玩耍过。
——现在……
现在是怎样,淡路也说不定。想起来,前几天听说董高与刘凤的事时,淡路还有过想找董高过过手的冲动哩。
“转过个台吧,老看那些广告有什么用!”
淡路正看着,董胡声的房间里忽然的传出董胡声的声音。随着房间里的光影跳动了好几次。
“转什么转,除了新闻就是广告……,没一点看头!”那是杨喜凤的声音。
“看新闻吧!”屋里董胡声说道。
“……全是糊人的东西。”
“总比没有的好吧。”
“个屁!”
说到这里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哼”声。同时,屋里的灯光变换了一下。
淡路再次看一眼董胡声的房间,然后抬头望了望天,天朦朦的。淡路搓搓手,揉揉脸,呵了口气。大冷天的,要是戴了顶帽,多好!淡路捂着耳朵走向刘凤家。刘凤家灯淡淡,人声滴滴。淡路一听之下,仿佛不是一二个人的样子。
“是谁呢?”淡路想着轻轻推开刘凤家的大门。刘家虽然人丁单薄,在这一带,还算是老木头哩。——来上上村最早定居的一份人家。她家的大门别看开起来是吱咯作响,它的年份可不敢小觎。
“谁!”
淡路开大门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交谈声。屋里的声音随着大门开动的声音,停了一会。然后是一个女子靠在窗前厉声的质问声。
“我!”
淡路应着走下院子。院子禾秆绊脚,走廊平仄不平。淡路差点被一块裹在禾秆堆里的石块绊了一跤。
“谁?”
显然屋里的人听不出淡路的声音。随着木门吱呀的一声,刘凤所住的房间的门开了。同时,刘家厅堂门口的电灯也跟着亮起来了。这盏昏黄的灯亮起,倒是令淡路一时有所不适应,看地面看不到底。淡路停了停,揉了揉眼睛,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借着灯光,那人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差不多把刘凤家的地坪占去了好大一部分。她的头还斜斜地搭拉到大门口的小厅上。
“我。——对河的淡路!”
淡路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院子里的灯光。
“哦……,是你!”
听着那人拉着长长的声音,淡路听得出来了。
——是董阳!
“她也在这里!”淡路想道。
“你也在这里?”淡路说着走上走廊,站在堂厅门口的走廊上看着正靠在门壁边的董阳。
“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得了哪里?”董阳说着转身走进刘凤的房间。
淡路探头看了看,刘凤的房间里没厉有成的影子。张芳的房门开着,灯关着。刘凤房间的灯光和厅门口的灯光在张芳黝黑的房间里投出一个门口形的光,照在开裂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