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的宅第,厉有成不是不来过,为了建大桥的事,他就跑了不多少次。至于跑了多少次,他厉有成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在乡村,什么事该什么办,各人自有各人的分寸。厉有成也不例外。正如:为了把大桥的事早日摆上议事日程,厉有成自家认为得放下脸,溜溜这位现任支书同志是应该,因为,民众的意见更愿屈服于上层。在董胡声这次的伤痛事件上,厉有成又找些籍口,敷衍敷衍他的这位后来者,以满足满足自己一向老是处于压抑而又得不到渲泄的打击报复心。这是人的常情,厉有成认为,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豁达胸怀,世间又真有几人呢?所谓的高尚者,不过是一种*的时尚而已。世间的虚伪我见得多,说不得什么疾恶如仇,厉有成常这样自言自语道。当下,厉有成随着陆东方再次走进董胡声的府宅。原来,董家的这幢楼,除了地面的三层,地面低下还有一层。这一层掩于地下建筑,又暗又凉,一股冷气嗖嗖的从低下往楼梯口送。六七月一定很凉气,厉有成想。
“没有灯吗?”厉有成随着陆东方走了两步。阶梯高低起落,厉有成看看,连扶手也没有,全是毛坯房的样子。
“没有,”陆东方慢慢的在前头走着回答道,“还来不及装呢。又不放什么东西。”
“起码有个电筒吧?”厉有成在昏暗中,差点踢到一个放在过道上的粪桶,盛了尿的,又骚又咸,“唔……”厉有成捏着鼻子,“张芳?”厉有成叫了一声。
“……在这呢……”
一个瑟弱的声音,像摩托车破了漏风的排气管从楼梯口望去最后的一间房子里传出来。
“妈的,这么多的禾秆!”厉有成在往前的路上遇到了几捆扎成捆的稻草。厉有成一边把禾秆捧起搬到一边,以便通过,“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碰就断了。”原来,在厉有成正在出力把那些稻草搬起时,扎稻草的竹篾一碰就断了。禾秆散得到处都是。
“我去拿个电筒来,”本来走在前头,现在闪在一旁的陆东方说道。
“不用了。”厉有成在搬稻草的时候,碰到了一条拉关的绳子,一拉,昏黄的电灯泡亮起来了,“这儿有电灯。——你不来过么?”
“来干什么?我那能理得了他们的那么多的闲事。”
“一条走廊都是稻草,他是怎么走进来的?”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担进来的,——大概是我还没有进这个家的时候就担进来的吧。”
厉有成背着背包一下一下的把断了篾,凌乱四散的稻草搬到一边,以便腾出一条过道。在过道最里面的那间房间前,厉有成听到了张芳在里面的敲门声。那是整个地下室中唯一一间有门有锁的房子。
“上了锁呢。”厉有成把最后一把禾秆搬开后,拍拍手,拎着门上的锁,看了一眼身后的陆东方。
“我可没有锁匙。”
“这个千刀剐的,做的也太过了吧。——拿把斧来!”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
“锄也行!”
“我看看去。”陆东方说着,转身在地下室的工具房里翻找,“没有啊。连破的也没有。铲行吗?有两把铲。”
“试试看。”
陆东方拿着一把铲来到厉有成面前。厉有成接过铲,朝着门锁就是一下。
“啪!”的一声。铲起处,冒起一朵火星。门锁依然岿然不动。
“我就不信!”厉有成举起铲,又是一下。
“啪!”
只有响声,没有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