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不知道呀,花樱格格这是巫蛊入了心儿,怕是活不久了,特别是到了一年一度的时雨时节,那更是要命呀!”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前的一个穿着褐色龙纹袍褂的男子。
眼前的场景走进那阁楼,看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还有透过晕红的帐幔,我环视了一周,那些人的穿着和打扮还有这房子里面的装饰不像是现代人,又或者说这里根本不属于现代?
可能是他们还没注意到我醒来的原因,他们一直在争吵。
“不论如何,七月初七,花樱必须嫁到苏府,死都给我死在苏府。”那男人怒发冲冠的对着身旁的女人说道。
“你就不能遵寻樱儿的意愿吗,她已经够苦了,几个月前刚离异出了沈家,现在又让她嫁入苏府。”
那个穿一件滚边玉色湖绉短袄,青纹旗袍的女子苦苦的跪在那男人面前,拉扯着男人的衣服,泪如雨下。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有些微微的疼痛,我是在难过吗?
这时候,我只感觉喉咙有些干渴,脑袋有些摇晃和晕乎乎的感觉,随即喉咙一阵阵发痒,我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似乎他们看到我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那女人很焦虑的看着我,皱着眉头,抓住我的手,说道:
“樱儿,你没事吧,阿娘在呢,不要怕。”
“少说两句吧,慈母多败儿,快点帮花樱打扮好,苏府两个时辰后便来接人。”
那男人撇了我一眼,眼光有些迟疑,但很快,他便撇了撇袖子,打开房门走了。
此时,我只感觉,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硬生生支撑起床,我就好像一个旁观者那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嘴里不自觉的说着:“阿娘,我没事,帮我梳妆吧,过些时辰,我便出嫁了,归根到底,我大抵是愿意的,所以不要怪阿爹。”
说完,这句话,心中立马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对,这绝对不是我的作风,我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的。
我的身子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撇开了丝绸制被子,才发现身上穿着金丝滚边的波纹裙裾,绣着一大片连绵的荷花纹路的红色嫁衣。
然后,我还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主动走到前面的梳妆台,桌上摆着的是焕彩凤冠,两侧腾起的凤凰,翡翠雕琢的羽状叶片,钻金流苏耳环,还有一张红色的喜帕。
我,,,我这是要嫁人了吗,我心想着,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再抬头看了眼自己,面容有些憔悴,血色全无,但是手还是发抖的拿起跟前的那盒胭脂,涂抹在脸上。
透过镜子,我看到那女人捂着嘴巴,强忍住哭意,走到我跟前,拿起桌子上的檀木,帮我梳理黑如凝墨的三千青丝,带着几分哭腔,唱着那首歌谣: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画面开始转换,震耳欲聋的炮鸣声,打鼓唢呐的声音,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红片儿,寒风卷着花香刺得我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军队,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
我被带入了一个昏暗的新房内,微抬起那红帕,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接着,我被带到了婚堂前,低头一看,是一双修长带有些苍白的手,他持着我的手,我竟感觉有些温暖,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
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又吹又打。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把我的盖头掀起了一小块,别人看得不大清楚。
而我恰好,看得真真切切的,那人戴着单片银色眼镜的肤白如雪,发黑如黛,还有那红色的袍褂上嵌着一块十分精致小巧的怀表,他冲我扬起一个如樱花般弧度的笑容,我即刻顿住了。
随即,便是那一声“一拜高堂”透过喜帕下的视角,我看到他转过身来,而我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面相对,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
从低头到抬,我便发现我再次回到
那昏暗的新房,然而,这次,我发现,我的胸口处有种撕裂性的疼痛。
空气中的扑鼻而入的血腥的腥甜味儿充斥着我的口鼻,我摇手一抄,手里心便一惊,那流动性的手感……那手感……
我只感觉心怦怦的跳,却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先往挪一挪身子,一娜之下胸口疼痛剧烈。
再一看左胸腔已经被匕首刺入很深的位置,歪歪斜斜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一碰便痛得惊心,血在不断的往外流。
鲜血飞溅,流过银色的刀面,隐约中暗芒闪动。
我的嗓子也已经沙哑,叫出殷殷的血,口中满是血液,甜的,自己最喜欢的甜味,原来自己的血也是这个味道。
我的头一仰,咽喉之上血洞一现,恍如突然张开了带血的嘴唇,笑着,没错,我居然在笑,都快死了,我的嘴里还在喃呢着一句话,“沈颜,为你,我愿意。”
然后,新房的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前的是那位同我成亲的“新朗”,他颤抖着的双手,无力的看着我,眼中尽是血丝还有泪水。
我注视着他,一身新朗袍尽被我的血染,立于花锦布之中光影之下,我缓缓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我嘎声道:“……苏眠,,对不起,我欠你的,下辈子,再……”
随即,我再无力的看他,只觉得内心出现一片活了那么久以来前所未有释然与自由的感觉,终于,摆脱了……
耳边穿来一阵男子的哭泣声,和感觉他无力的颤抖着,仿佛就像在这午夜呼啸的风中抖成枯叶一枚,牙齿格格颤抖,从胸腔里发出的细微的哭泣般的哀鸣,他撕心裂肺的喊着这个名字。
“花樱——”
那样的哀鸣同样响在我自己心底,一声声越来越响,震得我意识昏眩,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眼中不自觉的留下眼泪,那湿润沁凉的感觉,随着七月的夏风吹斥着我的苏醒,枕边早已被泪水浸透的湿润,大抵是我已经习惯了吗?
这是姜暖第101次,在时雨时节,做的梦了,无数次,她都想着她为何如此想要,梦到那个地方,梦到那个令她魂牵梦绕,还有那里有着此时永不能忘却之人。
这个梦格外的真实,有时候甚至真实到连姜暖都分不清现实世界与梦境的区别。
“滴滴答答~”外面下起了阵阵小雨,床柜上的闹铃响起。
姜暖起身把闹铃关了,洗漱过后,她便打开窗,时雨时节,窗外的绿影伴随着晨露在滴落,外面的小雨和微风,还有新鲜的空气,正是舒爽。
“叮铃~”口袋处的轻微震动声,似乎惊扰了姜暖难得的清闲,她点开了手机,里面的提示功能信息,清晰的写着“笨蛋夙棉的生日,记得给个surprise给他哦!”
七月一日,今天是夙棉的生日,也是他失踪以来的整整一百天,这个屋子里藏着他和姜暖共同的回忆,往惜的打闹,甜蜜,快乐,幸福,都通通映入在姜暖的眼前。
“你是不是不要了我了呢,笨蛋夙棉,别以为你消失了,我就找不到你,要是被我发现,可不是几个糖果就能解决的事情。”姜暖心中一酸,无数的委屈和心酸都涌上心头,眼泪再也一直不住,如豆粒般洒落下来。
她蹲在床边,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似乎也没有减轻她心中的阵阵忧伤,颤抖的背部,双手无力地抱住膝盖。
谁也不知道,这100天的时间里,姜暖是怎样度日如年般过来的,每天双眼一睁开便是寻找着网络上中关于一年前,青州7级大地震失踪人口的踪迹,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了,依旧绕无音信。
或许,人们会逐渐忘记并放弃对那些失踪人口的寻找,只是随意找个在灾中震死,淹死的借口掩饰内心的悲伤。
可姜暖不一样,即使这件事,过去几年,十年,十几年,几十年,她都想找到他。
那个在青州地震时失踪的夙棉,她的初恋男友,她只想再见他一面,向他为之前自己的任性出走说句对不起。
正当姜暖一阵走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已经对那些没用的信息有些麻木了,无力的举起手机,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好。”
“小暖啊,是我,夙棉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