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怎么样?御医看过了没有?他在皇宫里过得不好吗?”庄梦蝶紧紧抓住庄扶摇的胳膊,惊慌失措地一连串发问,她手掌心的轻微颤抖分半不漏的传递给了庄扶摇。
庄扶摇静静地凝视着庄梦蝶的眼睛,看着那双平日里清如水晶的眸子迅速泛红,而后弥漫上了水雾,她眼底的冰冷和恼怒悄然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惜。
“非鱼,他在皇宫里一直很想你。”感受到庄梦蝶的颤抖,庄扶摇握紧了她的手,神色凝重地说道。
听到庄扶摇这么说,庄梦蝶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再难克制心中的酸楚,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将脸埋在了双膝上,肩膀止不住地在颤抖着。
苦苦压抑了那么长时间的悲伤,终于在庄扶摇的那一句“他在皇宫里一直很想你”中彻底崩溃。
再也难以克制,再也无法伪装,一直强撑着的庄梦蝶终于难以自持地在庄扶摇的面前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痛哭出声来,眼泪再也止不住,打了衣摆,也打湿了这一片天地。
此刻的庄梦蝶已经顾不上她不应该在庄扶摇的面前流露出这么脆弱难堪的一面,她如今已经完全屈从于心底的悲戚之中。
什么尊严,什么面子,都已经顾不上了,也已经不重要了,此刻的庄梦蝶只想好好的大哭上一场,哪怕她知道最无用的哭泣已经于事无补,也不能去改变什么,更不能让她立刻出现在庄非鱼的身边,但她也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没有了阻拦和压制,轰轰烈烈地爆发开来……
庄扶摇默默地垂眸看着埋首痛哭的庄梦蝶,她从未见过庄梦蝶哭得如此凄楚,她的三皇妹,以前虽然病痛缠身,弱不禁风,但性子总是要强了,即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没一会便又会展露了笑脸。
不管是泫然欲泣的庄梦蝶,还是默默垂泪的庄梦蝶,她以往哭起来的时候总是梨花带雨的,分外的惹人怜爱。庄扶摇不知道她以前究竟有多次是在装模作样,但她知道,眼下的庄梦蝶是当真的悲痛欲绝。
那一日在大殿上,庄非鱼当众诬陷她,而后和庄梦蝶眉眼相对的时候,庄扶摇总算是知道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深情厚谊,可她也一直以为在她和庄梦蝶之间,庄非鱼更是倾向了那个总是楚楚可怜的三皇妹而已。
庄扶摇也不知道,庄非鱼和庄梦蝶之间的情意,最后怎么会发展到了那个地步。是因为庄非鱼失去了记忆,停留在了八岁的心智吗?
庄扶摇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再次回到天璇,再次见到她的二皇弟和三皇妹时,他们似乎已经开始沦陷在了那本不该有的情意之中。
这样的事,她在心底是怨庄梦蝶的,庄非鱼心智受限,可她庄梦蝶却不是,可她却任由和纵容他们两人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即便是迷途深陷,难以自拔,也万万不该被人将此事看破,害了庄非鱼,也害了她自己。
同时,庄扶摇也在怨自己,为什么自己瞧出了端倪,却只是在言语上稍稍提醒庄梦蝶,如若自己当初能够果决地插手此事,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只是,如今庄非鱼的因为思念而病倒和庄梦蝶的抱头痛哭,让庄扶摇动摇了,或许,情之一事,怨不得他们,怨不得那个懵懂纯真的庄非鱼,也怨不得那个一往情深的庄梦蝶。
罢了,那份情为世所不容也罢,惊世骇俗也罢,只要他们待彼此是真心的,又何必非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呢?
庄扶摇看着痛哭的庄梦蝶,慢慢地蹲下身子,张开双臂轻轻地将她拥入了怀里。
庄梦蝶的身子本能的一僵,但下一刻便紧紧地抱住了庄扶摇,将头埋在了庄扶摇的肩膀上,双肩剧烈的抖动着,滚烫的泪水很快便打湿了庄扶摇的肩膀上衣衫。
“梦蝶,今日你想哭就哭个够吧。”庄扶摇轻轻拍抚着庄梦蝶的后背心,她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心疼。
大皇姐,她真的没有再怪我吗?庄非鱼如今是懵懂之际,而我却不是,大皇姐她是能理解我们的对不对?其实,大皇姐一直都对庄非鱼很好,也对自己很好,只不过是自己之前埋在心底的恨意过于深,以至于自己除了恨,除了想要报复,什么都看不到。
“大皇姐,对不起……对不起……”庄梦蝶一边痛哭,一边紧紧地抱着庄扶摇,不停地在向她说对不起。往日在心里沉积了太久太久的种种情绪,都一同爆发了出来,她再也不想压印,也不用再压抑。
庄梦蝶在庄扶摇的怀里,放纵地让自己痛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喉咙干痛,几乎再也哭喊不出声音来为止。
她窝在庄扶摇的怀中,抽泣声终于渐渐歇止,脸上的泪痕也慢慢干涸,只留下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那双灵动的,清如水晶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亮泽,只有疲倦,痛楚,和沧桑。
庄梦蝶哭累了,她静静的闭上了双眼,一直紧压在胸口的东西此刻莫名的变轻了,虽然没有完完全全的消失,但是她已经觉得轻松了许多,能够得到大皇姐的理解,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足够欣慰的了。
谢谢你……大皇姐……庄梦蝶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的心里是真的对庄扶摇心怀感念。
紧紧抱着庄梦蝶,不断地轻轻拍抚着她的庄扶摇渐渐的感觉不到庄梦蝶的啜泣,知道庄梦蝶已经哭够了,心底的悲痛也得到了宣泄。
于是,庄扶摇双手抓住了庄梦蝶的双肩,轻轻地将她推开,让她正视着自己的双眼,严肃的,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问道:“梦蝶,你爱非鱼?”
庄梦蝶没想到庄扶摇明明已经知道她和庄非鱼的事情,却还是将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发问,不由愣了愣。
所有的愁绪都涌上心头,庄梦蝶微微敛目,嘴角勾起了一抹无比苦涩的笑容,无力道:“大皇姐,我刚大哭过一场,全身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空,所有的错都在我,但我已经无力再去经受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