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执离开后,慕千念带着弱水去到二楼,进了慕行雨的书房。
“眼睛虽看不见,但我心里却清明得很,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个冷魔医的好。”弱水虽然方才看不到慕千念和凌执脸上的神色复杂,但她也听得出这冷魔医不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
“放心吧,三年前兄长曾去寻过冷魔医,也未必如传闻的那么可怕。只要能治好你的眼睛,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
慕千念一边翻着案桌上的卷宗,试图找出更多与冷魔医有关的讯息,一边安慰弱水道。
弱水见慕千念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坐在一旁,听着静静的书房里响起慕千念翻阅卷宗发出的哗哗声。
“找到了,当年,冷魔医提出的条件是一颗离火珠。”良久之后,慕千念的声音再次响起。
离火珠?!
“离火珠”三个字勾起了弱水的回忆,三年前,慕行雨为了救他的未婚妻,欺骗了她的感情,是她心甘情愿为他取的离火珠。
“离火珠,这颗珠子有什么特殊的用法吗?”
和慕行雨的往事弱水已经放下,此时,与其说她是好奇慕行雨用离火珠救他未婚妻的事,不如说她更好奇的是这离火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玑国有一对离火珠,也不知从何而来,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或许是因为来历不明,或许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它们就被当做奇珍异宝收藏于天玑国皇宫中。
万宝阁就是靠收集天下奇异宝物闻名,弱水觉得或许从小在万宝阁长大的慕千念知道离火珠的秘密。
“离火珠有什么奇特我也不知道,这里没有记载。但冷魔医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他应该极为看重。”慕千念看完了相关的卷宗,依旧回答不了弱水关于离火珠的问题。
“三年前,慕行雨用一颗离火珠,让冷魔医医治的是什么病?”弱水淡淡发问,她并非好奇慕行雨的未婚妻治的是什么病,而是好奇这听起来就十分古怪的冷魔医为何对离火珠青眼有加。
“陆姑娘的沉疴痼疾我也不太懂,只知是天生的,看遍名医,都说她活不过十八岁。慕陆两家向来交好,兄长和陆姑娘据说是父辈指腹为婚定下的姻缘。”
“兄长和陆姑娘虽已成婚,但一直是陆姑娘在新购置的宅院单过。或许,那一日兄长和你所言,是真的,他……”
那晚,弱水毫无好留将她和慕行雨发生的事都讲给了慕千念听,慕千念似乎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些年,兄长只要在天泽城,就会住在万宝阁而不是回有陆姑娘的那一处宅子住。
还有,那一块玉佩……也确实是他兄长一直带在身边的珍爱之物。
他的兄长,为了取得离火珠欺骗利用弱水是真,但后来,他对她的迟来的爱意、愧疚和忘不了、放下不也是真。
因此,慕千念在弱水面前,用的是陆姑娘一词,而不是空有其名分的嫂子。
虽然和弱水说起自己的兄长,慕千念的心里仍有种难以言说的醋意。但事实就是事实,如果这事实能让弱水对以前受过的苦痛有些许释怀,他自己说起时心里的难受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说他们的事了,我已不在乎,你也别在意。容云疏已死,弱水爱的只有你。”弱水察觉到慕千念的情绪,打断了他的话。
失去了视觉的人往往其他感官都更为灵敏,眼睛看不见的弱水对慕千念的情绪波动尤为敏感。
弱水言罢起身,摸索着走到慕千念背后,靠在他的座椅背上,俯身双手环住了慕千念的肩膀。
慕千念顺势拉过弱水的手,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怀里。弱水在一片黑暗中,倏然倒在了那个熟悉温暖的怀里,本能地伸手勾上了对方的脖子。
弱水身上淡淡的梦萦花香让慕千念感到安心,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暖得能将冬日的冰雪融化,“慕千念爱的也只有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无双公主也好,容云疏也好,弱水也好,只要是你就行。”
慕千念和弱水额头相抵,彼此的气息拂在对方的脸上,在灯下重叠成一个暗影。书房内没有燃上火盆,两人鼻口的温度在冰冷的室内升腾起了薄薄白雾。
书房的窗户微开,从窗外送进来的冷风还伴随着几缕清冷的梅香,书房内的两人谁都没有觉得冷,感受到的只有入怀的温暖和两颗心以相同的频率在剧烈跳动。
近在咫尺的温暖让他们彼此想要的更多,在呼出的白雾里寻找了彼此的唇,纠缠着交换同样滚烫呼吸,然后又逐渐加深。
唇分,弱水微微仰着头,鼻翼间渗出细密密的汗,鬓边碎发微微汗湿贴在额前。闭着眼睛的她脸上泛着好看的粉色,如三月桃花般娇嫩的唇瓣微翕,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眼前人如此的妩媚娇俏,慕千念心底的渴念不断攀升。垂首看到弱水白皙的颈间红印未消,那一枚枚绯红如最炙热的火焰,燃烧着撞进了慕千念的心里。
弱水看不到慕千念此时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里翻涌着巨浪,像随时可以吞没一切。她只听到压抑的低.喘被从未关严的窗户里吹进的寒风吹散,飘散在了宽敞而又静谧的书房中。
慕千念埋首于弱水的颈间,轻轻舔.舐着那一枚枚艳如火焰的绯红,打横将弱水抱起,须臾之间就离开了二楼的书房,回到了三楼他自己的卧房。
二楼慕行雨的书房,只留下一道过堂风,这道过堂风里留下了窗外吹进的梅香,梅香混杂着还未来得散去的梦萦花香。
匆匆离去的两道人影合成一道暗影,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慕行雨的书房内,书案上,记载着关于冷魔医的卷宗,还未合上,被随意丢在了那里,不识字的冷风轻轻翻阅着。此时已经远在他处的书房正主肯定想不到,他的书房里冷风虽不识字,却在认认真真地翻看他的卷宗。
三日后。
万宝阁大门前不远处的路口,寒风携带这细小的雪花直灌进宽敞而温暖的马车内。弱水披着厚厚的紫金色斗篷,斜靠在垫着厚厚皮毛褥子的车厢里。
慕千念小心替弱水掖好披在身上的斗篷,这才放下了厚重的挡风车帘。执意要看周叔先行返回万宝阁才肯起程。
“二少爷,此去冰烬山路途遥远,真的不带……”周叔看向慕千念的目光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周叔,我心意已决,您就放心回去吧,弱水功夫好着呢,我们不会出事的,再不走一会雪又该大了。”慕千念知道周叔担心,连忙截住了他接下的话头。
周叔不放心他独自带着弱水前往冰烬山,但若带着一众家丁护卫,只怕弱水会不习惯。为此这几日慕千念费了不少口舌才说服了周叔,不想这节骨眼上周叔又忧心忡忡起来。
周叔见慕千念执意不肯带人同行,深知再多说也无用,反而耽误了他们出发的时辰,只好在慕千念的注视下先行返回了万宝阁。
“驾!”慕千念目送周叔背影往万宝阁方向走去后,才上了马车,端坐在驾坐上,一甩缰绳,驾着马车离去。
听着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的细微声音,周叔突然又转身快步返回刚才送别的路口,静静看着一片苍白的地面上两行清晰的车轮印不断往前延伸,马车的影子一点一点变小,然后拐过弯彻底消失在风雪中。
“阁老?”周叔身旁一位家丁看着阁老的衣上沾了不少白雪,静等许久后终于尝试着唤了一声仍在目视前方的人。
“愿二少爷此行顺利,我们回去吧。”周叔终于收回目光,在几个家丁的跟随下返回万宝阁。
文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