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开饭了,小赖还在操场上“溜着弯”。一步三晃还不忘跟我们招手,这小子倒还挺能抗的。
黑子说这叫耐操,话粗理不粗。接下来的事情无不验证着黑子的真理。
小赖回来后,我们全部起立,“来来来,英雄回来了,赶紧坐下休息会,没事吧?”
黑子异常激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必须的,小意思。”小赖看见打回来的饭菜时大呼,“
这是给我留的吗?我还以为吃不到晚饭呢。”
我们关心他,他却说,“一点都不累噻。”
黑子看着我们说,“你们知道o和O的区别吗?”
没人理他,他接着说,“知道为什么小写的o和大写的有什么区别吗?同样是o,大写的就是耐操啊。”
正嚷嚷着,远处一个黑影走了过来,“看来我又发掘到一块长跑的种子选手,稍微培养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威震一方。”
赖存虎望向黑影,瞬间晕倒。
我拍了拍小赖肩膀:“姐姐,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抬头,班长白了我一眼,我还是撤吧。
靠,临睡前,沈彦书正在被窝里悉悉索索的,我掀开被子一看,正在吃零食。
“嘘,小声点。”
罕见,真特么罕见,我盯着他,“你小子不仗义,吃独食。”
“我姐给我寄的,排长说不要被别人发现。”
“我是别人啊?来两块。”
“嘿嘿……”
从他这我算是领教到了,躲在被窝里撕封口的时候一定得慢,否则会弄出声响,要是有人路过立马要停。
要是外面有人说话或者声响,动作得借着嘈杂一气呵成。
我想了想这一系列动作太过麻烦,索性把饼干放在了枕头下面。
刚躺下,这时脑海里浮现出他和杨重的大黄牙,部队这特么是在逼良为娼啊。
我还是继续我的秋眠不觉晓吧,做着此等事情太伤风雅。
第二天,手榴弹练习,彻底让我仅有的尊严扫地,麻痹不知怎,那玩意就是在跟我作对,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一投就是那么十几米。
及格线是30米,也就是说我仅仅只能投到一半距离。
班长在一旁打击我:“以后投到十几米就赶紧卧倒,不然你我都会被炸死,你明白吗?”
老贾说手榴弹的爆炸范围是7米,
班长看了他一眼,他没敢往下说,
黑子在后面抱着肚子笑,他说笑得胃疼。
队伍很快就被带回了,因而丢人的次数减少了,真是苍天尤怜啊,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牵扯到下午演讲比赛的事情,反正跟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爱咋咋的。
不过那一整箱教练弹就由我负责搬回去了。
不就一箱子弹么,
再来一箱,老子也能给你扛回去,
艹你妹的,
怎么那么沉,
等等我!
……
临上台前,排长让小雨别太紧张,就按平时练得来,小雨趾高气扬地敬礼,喊着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排长满意地拍着他肩膀。
演讲比赛开始了,一个二个的要么故事空洞要么呆板无感情,更有甚者稿子都是一样的。
部队里果然卧虎藏龙,居然有专业广播员出身的,那家伙抑扬顿挫,一身常服穿的更是无懈可击,
但最可恶的是小雨竟然恶意篡改我的词,输了也没什么意外,情理之中。
二连赛会头号种子选手,给我们拿回了个演讲第二名。
全城轰动,虽说是个第二名,还是受到了团高层的接见,“上峰”来电指示:这样的苗子得好好培养。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潜意识告诉我,第一名太过优秀,小雨也难成气候。
不过这到底算文还是武?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倒是便宜了小雨,作为老乡也就得了,也罢,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去眼红。
可是我就偏偏看不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小雨先是拿着荣誉证书四处显摆,后来他也没忘记我,拍着我肩膀,“这次可得好好谢谢你。”
“呵呵。”
“你别呵呵啊,这可是咱们三排集体的荣誉,当然我的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
“行,我知道了。忙去吧。”
“我知道这次你没能上台,心里憋火,可是咱也得服从组织安排是吧?”
“滚。”
见我瞪红了眼,小雨识相地走了,
老贾说,“你别跟一个孩子置气啊。”
我看着老贾,“连你也觉得我是在乎那破证书?这是我老乡,唯一的老乡,我是心寒。”
“你心长在什么地方?你有心吗?”黑子在一旁挑衅。
“哪凉快哪呆着去,滚犊子。”
黑子嚷道,“看吧,看吧,又玩不起了。”……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都说人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
说到牙,今天为了给你们打饭我牙都没来得及刷,操蛋的内务检查,我的被子又上名人榜了。
这些天不是瞄靶就是投弹,上周没有洗衣服是个明智之举,各种黑,今天早上才换的衬衣袖口已经脏的没有办法。
不想洗,
一来没空,
二来不想换新的,
三来懒得洗,
四来反正也没有人洗,
五……
反正就是不想洗。突然发现自己开始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了,连双袜子都舍不得买。
家里寄过来的穿不了,不制式。
一双军袜七块钱,一个月津贴的二百五十分之四,想想都吓人。
去小白楼出完公差回来,居然看到班长在偷看我日记,我操,
艹你妹的,
老子不活了。
“我这是在掌握你们的思想动态。看啥看?”班长瞅着我。
我不觉纳闷,是你在偷看我的日记,侵犯我的隐私,居然可以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理直气壮的竟噎得我无言以对。
我就差回一句,“您老慢慢享用。”
有这一次,肯定有下一次,必然还有上一次,为了防止班长继续偷看我日记,我开始在日记里面有意无意地透露我三叔是师长的消息。
然后就当没有发生这事,日记本还是放在老位置。
我冷笑,心理战开始了,时势所迫,非得逼我出底牌。
有领导来视察了,作为高级人物,果然高调,训练了一整天的刺杀操,也就是为了像婚纱摄影那样留下一个最美的镜头。
领导也没有正眼瞧一下,就坐车扬长而去,空留一身臭汗的我们。
不往日记本上写了,于是非得说出来才畅快。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们几个聚在一块,骂着班长排长。就像是解放前的一群市井老女人,饭后无事八卦着各自的愤懑与怨恨。
贴吧里讲的果然没错,天下大势所趋,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面对有些人开始尽量能避则避。
可是有的人就是阴魂不散,抬头不见低头见。
晚上被班长叫到床头做俯卧撑,他说,“从今天开始,我要亲自监督你。”
单杠,又是因为单杠。我知道没有人能够随便成功,在部队想成功是难上加难,难的平方。
风干的死鱼,九班长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把我翻在杠上,我不敢下来,是腰带卡再了上面,然后就不管我了。
我被扔在杠上挣扎着拉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完整的单杠一练习,其实也没有多困难,顺着感觉我一口气拉了八个,
当时新兵的及格线是五个。
班长邪笑着,看你也是有些肌肉的,特么居然不会用力。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新闻点评,胡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班长让我上去,我心里高兴,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我说,没什么说的,我给个好评。
十班长听后,呵了一句,“你什么态度,蹲下。”
我反问,“那你又是什么态度?”
然后就打起来了,
他扇了我一耳光,我踹了他一脚,看他起来时候有些狰狞,我暗自想到,什么时候这样力大无穷了。
排长让我蹲下,看我油盐不进的样子,“你还有个兵样吗?”
于是此后看新闻我都蹲着看,好在没有被掌嘴,不然就真成福娃了。
枪又领回来了,明天打靶,下午又是瞄一下午的靶子,瞄着瞄着,我就愈发感觉到像是发生过类似的事。
或许我以前真是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在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中弹掉下悬崖失去记忆?越想脑洞就越大,可是自己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但我总不能自圆其说给出其恰当的解释。
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用搞体能了,但是星期六没了。
早上连里面上教育,一个个都低着头,被折磨的够呛,谁不累?
没想到指导员大发善心,让趴着睡会,但是一觉醒来,感冒了,得不偿失。
从头到尾指导员没有提我和十班长打架的事,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
难受了都不知道该给谁去说,抱着感冒睡觉。
老贾说:“被子弹划过的青春有伤痕。”
黑子说:“已经回不去了。”
曹堪说,“你是英雄,我就服你。”
我说,就算回得了过去,也回不了当初了。
服我干嘛,服我不服从管理,违背条令条例?还是服我什么?
“你是不是之前认识我?”
老贾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又恢复起往日的镇定,我问老贾,他说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我。
我说,是我没事老瞎想。我回头一想,也许是我真的多心了。
该吃药了,上次军医给的药,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也不知道那谁去哪了,上次我不告而别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她了。
从瞄准镜里看外面,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切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凭着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定能打个好成绩,瞧好了,我慢慢预压着扳机。
回去后,我模糊听见他们在会议室议论着什么:
“确定让他打吗?这要是在靶场上犯了混,咱可负不起这责任。”
“师长的侄子,虎着呢,这小子也就是吃软不吃硬,没事。”
“往后的兵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振武,回去多跟他沟通沟通。”
“说的胡咧咧的。我的兵我心里有数。”
……
周六了,和预想的没什么区别,如果有人问我预想的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日子每天都是轴对称的,能有什么区别呢?
感冒依旧不见好转,难道自己就此一病不起,去靶场预习场地,好难言,环境可能是一方面原因。
想起了《士兵突击》里许三多被流放的五班,修路让三多走出了荒凉。
可我脚下连路都没有,野草没过了鞋帮,新刷的大字也掩盖不了那破落围墙的历史。
试想起很多年以前,是否会有人和我抱着同样的心态来到这里?
在这里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指甲剪得太短,干活太多的缘故和肉分离了,疼的我不要不要的。
但我表现的很淡定,面对很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了。
我才十八岁便已经老了,心理学称这为瞬间苍老。
写日记时候突然间觉得我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向世人描述死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教导员带着我们从一条小路奔袭,路上有小桥、有流水、还有人家、更多的其实是玉米杆子。快两个月了,总算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尽管我还发着烧,没想到自己一直处在第一集团军,全营三十名。
到终点时候,黑子学我喘着粗气,我纳闷:“你跑这么快,我一直在前面都没看见你。”
不知从何时起,班长对我态度发生了转变,晚饭时候,他把碗里的包子夹给了我,说我是功臣,让我多吃点。
可惜病了,没胃口。
又有人过生日了,班副又煮了一大盆麻辣粉,接过一块蛋糕,是油腻的感觉,没了第一次的激动,有人说这叫暂无新意,也有人觉得这是审美疲劳。
我却觉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与这格格不入,经历这么多,心里已经泛不起一丝涟漪。
内心早已经是波澜不惊了,每天视野半径都是这在屁大的地方,找不到乐子,等等,黑子的内裤穿反了,凹凸处出现在了屁股上,这家伙却浑然不知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哈哈。
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
……
10月到头了,11月的光棍节开始逼近,终于打靶了,可是李允这家伙天生闭不了左眼,上场的时候我给了他俩创可贴,这小子丝毫不带客气。
班长上场时候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说,“张正,你会不会一枪把我给干了?”
我假装没有听见,仰着耳朵,“啥?”
“没啥,滚蛋。”
两次五十环,虚光太重,绝对算是好成绩。
看着真子弹真特么长,这要是打在身上,不死也是半死,回想着胸膛上所谓的”贯穿伤“自然站不住立场。
难道是手枪?
管他什么枪呢,想捡几块弹壳,但是一想到回去后的絮絮叨叨,忍了,我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回来就着感冒洗了很多衣服,下午又去打疫苗了,始终没有见到那女兵。
我这是怎么了,不知是天真冷了,还是因为感冒了,阵阵寒意涌向心头,穿上了小马甲,真怕再也脱不了,身体被这么些棉物包裹着,跑步又要out了。
早早地刷了牙,就差洗脚了,想早些睡,班长可能又要叫我去床头做俯卧撑了。
300个可不是小数目,就如同300块钱可以在这买很多东西。
流鼻涕了,凭轩涕肆流的感觉,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万能的主啊,你可曾听到我真诚的祈祷,班长果然喊我了,我病了,和当年林妹妹得了同样的病,积郁成疾。
我病成这样还不放过我。没想到班长给了我两件大衣,让我晚上盖厚点。
明天早上还要早些起床叠大衣,额滴个乖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