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忆里一搜寻,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大夫家会如此落魄。可眼下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她家里还有个等着他救命的人呢。
踏步上前,“陈爷爷,陈爷爷你在家吗?”推开茅草屋的小门,昭雪一边轻唤,一边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无人回应,却只有一声声砰砰砰的声音传了出来,这让昭雪知道,陈大夫是在家的。
于是便壮起胆子,大大方方的向着屋子里走了进去。
穿过了第一间茅草屋,站到了即将踏入下一间的门口,昭雪看见一个白发如雪的老翁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圆桌旁边,手中的药碾子不停的滚动着,原来陈大夫正在碾药。
药碾子里传来一阵阵砰砰砰的声音,怪不得他听不见她说的话呢。
昭雪站在门口,轻轻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陈爷爷。”
陈大夫闻言,这才停了手里的伙计,抬眸望向了昭雪。
“是大丫来了,你阿爹可好些了?”陈大夫虽已头发花白,可一双眼却仍旧清澈明亮,看起来身体不错。
“好些了,谢谢陈爷爷关心。陈爷爷,大丫今天来是想请陈爷爷去给另外一个人看看,他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人,什么伤?”捡了一把药草,塞进了药碾子,继续碾了起来。
昭雪见他不慌不忙,再看着药碾子旁边已经为数不多的药草,昭雪也不急切了,反正那人已经是那个样子,好坏就那副样子了。可嘴里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那人的伤势一一交代了个清楚。
“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是我昨天从路上捡回来的。身上很多血,好像是被刀剑砍的。”
陈大夫一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被刀剑砍伤的孩子,只怕不是个平凡人家的孩子吧。得了,他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免得出了什么大问题,孟家就有麻烦了。
放下手中的碾盘,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转过身背起一个小木箱子,就朝着昭雪走来。
“走吧,我先去看看再说。”
昭雪见他桌边的药草只余下一小撮,便抬头朝着陈大夫笑了笑。
“陈爷爷,你先把那点药材碾完再走吧。”陈大夫一听,抖动着嘴边的银白胡须笑了,“走吧,我碾完了还要收拾,你等得起,你家里的病人等得起吗?哈哈。”
没想到一把年纪的白头老翁竟会调侃她这个小丫头,昭雪的脸一下子红了。转过身,低着头乖乖的走了起来。
再次经过季家门前的时候,季张氏和季兴盛早已经各自回了家。一边走路,昭雪望着旁边的三户木架房,心里一阵唏嘘。
这最边上建了茅草屋的,是季兴元的家,也正是季张氏家。紧挨着的便是一户比较老旧的木架房,是季家去世的老爷子老太太留给三个儿子的祖屋。因为季兴盛一个人好吃懒做又败家,在二老死去之后,老二老三便主张分了家,祖屋被一分为三,老大季兴盛便占了中间那一份。
几年之后,两个小的凭着本事都修了新房子,唯有季兴盛,守着那左右被拆的旧房子一直没见置换。不是不想,而是没钱。
这季家老二夫妻,没得说,都是实实在在的农村人,心眼实,干活勤快,家底倒也日渐丰厚。倒是这季兴元,连昭雪都不由替他哀叹一声。
全村的人都知道季兴元是出门从军去了,走之前还说这辈子不讨个功名官衔不会回来的。可他一走,自己的媳妇便跟自己的大哥搅合在了一起,若是他有朝一日光荣还乡,这样一个女人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打击和羞辱?若是落魄归来,又会是怎样的另一番羞辱?
想一想,便觉得都不是什么好事。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些似乎也轮不到自己管。
罢了,人家的家事自有人家操心,而她只要操好自己那一大家子就行了。
走进家门,昭雪的心有些虚虚的,刚才她那么决然的一走了之,也不知道阿爹有没有被她气到。
心虚使她连脚步都不由得放慢放轻了,轻挪着步子朝里走去。
“陈爷爷,您先去帮我阿爹看看行吗?”走进堂屋,昭雪没有立即将人引入自己的闺房,而是朝着孟广睿的房间踏了进去。
“阿爹,我请了陈爷爷再来帮您看看伤。”一边唤着孟广睿,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生怕阿爹还在生气。不肯原谅自己。
哪里知道孟广睿此时早已自责不已,巴不得腿马上站起来跟柳金钰一起出门寻她。此时听见她的声音,还是透着对他深深关切的声音,差点没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
“大丫,大丫快到阿爹这来!”
听了孟广睿的话,感受着那话里饱含的疼惜与后悔,昭雪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看来阿爹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手提起自己的裙摆,跨过门槛朝着孟广睿扑了上去。
“阿爹!”
双手,使劲的搂着孟广睿的腰身,见他抱得紧紧的。那股子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把孟广睿的心都给化了。有女如此,夫复何求?他孟广睿这一生能得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就算死也瞑目了。
他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好保护他的大丫。
轻轻的拉开怀中的昭雪,面色微赧的看了看陈大夫,“陈大夫,有劳了。”
陈大夫面露微笑朝着孟广睿摇了摇头,也不客气,直接走上前去,拿过孟广睿卷起了袖子的手腕,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示意孟广睿将腿伤露出来给他看看,总结号脉和看诊的结果之后,陈大夫便站起了身。
“广睿这外伤已有好转,再养些时候只会痊愈,但是以后若还想行动自如,还得想个法子好好练练筋骨才是,切莫让肌肉与筋骨都枯竭而死了才好。”说着,陈大夫看了看昭雪,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这一家人根本没个劳力,怎么帮助他?
罢了罢了,能捡回一条小命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