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包含着巨大的怨气,是每个鬼师修炼最好的辅助,但是另一方面,鬼胎也是鬼师最惧怕的东西,黑暗力量的强大,是我们都无法想象的。”
明白了,拿我当枪使呗?
“好吧,反正我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我无奈的抽出短剑,“要我做什么就告诉我吧。”
“好。”
老于头赞许的看着我,忽然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想好了?”
“我还能怎么办,”我无奈,“肚子里有这个小东西,是死是活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丫头你放心,”老于头拍拍我的肩膀,“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会保护你的安全。”
“别别别,”我有点受不了老于头这份郑重,“你可别死,你要是死了村子可怎么办。”
老于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带着我一路疾驰。
很快,我觉得没用几分钟我们便来到了一处荒芜的空地,不远处似乎有荧荧的鬼火。安静,太安静了……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都能吓我一跳。
“就是这儿了,”老于头压低了声音,“别出声儿。”
我觉得老于头这句话非常多余,这种环境下,让我出声我都不出声儿。
老于头拉着我藏在一处草丛中,然后往我的脸上也涂了那种红的像血一样的东西,我嫌恶的蹭了蹭,但老于头用眼神制止了我。
“这东西可以隐藏活人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我赶紧又用手把脸上涂抹均匀了。
我们的前面是一块空地,不过,空地的中间摆着几口棺材,棺材的一旁还立着一个人。
好像是一个女人,身材挺好,在农村里已经算是一表人才了。
这……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女人竟然是李寡妇。
离得太远,看不见李寡妇的神情,不过,我发现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嗷……”
一声厉叫划过夜空,李寡妇的身体抖动起来。
突然,一个东西滚落下来,好像是朝着我和老于头的方向滚来……
“哼。”
老于头冷哼一声,随手洒出一把红粉。
那东西终于来到了我和老于头的切近。等看明白了是什么东西,我吓得差一点儿叫出声来。
那是李寡妇的头……
不仅如此,她的眼球不断的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鬼师感觉到了我和老于头的气息,可是又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才让“李寡妇”……哦不,是李寡妇的头过来看看。
可惜她看不到我们。
我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那头颅才又一阵风似的轱辘走了。
好险,老于头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上去早有准备。
这时候,五副棺材的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李寡妇的头飞到了那人的面前,然后嘴里飞快的说着些什么。
我的肚子忽然一阵绞痛,似乎鬼胎猛地踹了我一脚。
这是什么,我冒着冷汗,危险来临之前的警示吗?奇怪的是,之后便再没有动静了。
老于头看了看我,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要我沉住气。
“咯咯咯……”
李寡妇的头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的,正是我和老于头的方向。
我吃了一惊,连忙把黑色短剑握在手里。
“既然你们要看,就看个够吧。”
鬼师背对着我们,可是我却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果然是被发现了。
“那就是鬼师。”
老于头低低的说。
“我们被发现了,”我的声音压得更低,“怎么办?”
老于头示意我不要说话,继续看下去。我想,既然老于头能安稳的在这儿看下去,至少说明两件事情,第一,我们目前没有危险,第二,鬼师的行为还在老于头的掌控之内。
鬼师不再理会我们这两个平白无故多出来的看客,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不停的比划着什么。
“血祭,”老于头突然说,“一种非常古老的阵法,看来他是想得到全村人的生气,然后和阴间交换。”
“换什么?”
“不知道,”老于头的神色极其的不安,“阴间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办得到,无限的生命、金银财宝,或者什么惊天的秘密……”
用全村人的性命和阴间做交易?
“他疯了。”
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正确的结论。
“我说了鬼师是半人半鬼,”老于头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半人半鬼……我似乎也认识一个。
老于头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看着鬼师的行为。
鬼师念了一大串咒语,然后拿出一罐冒着气泡的血红色液体。
“金!”
他用手指沾了那粘稠的红色液体,然后在左手边第一个棺材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接着,鬼师依法炮制,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分别在五局棺材上画了辨识。
“召唤亡灵。”
老于头在一旁解说着。
偌大的一空荒芜的空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和五具棺材,还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头颅如果不是身在其中的话,听着老于头的解说或许还挺有意思的。
可惜,我不是在看恐怖片,而是在演恐怖片。
鬼师开始了吟唱,好像是类似唱诗一样的声音,接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砰!砰!砰!砰!砰!”
五声触目惊心的声响,五具黑色棺材的棺盖同时飞了起来摔在地上。
“起!”
鬼师大喝,五具棺材里站起了五具尸体。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五具尸体都穿着大红的衣服。这不是最不吉利的事情么?难道是有人可以这样做的?
“红布裹魂,”老于头轻声说,“横死之人多怀怨气,如果用红布将他们刚死不久的尸身裹起来,就会保留他们最纯正的怨气,最后化为厉鬼,为鬼师所用。看来,这个鬼师为了血祭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雁宁……”
我看到老于头的脸色,便立刻收住了口。我想老于头和我想的一样,都害怕在那五具诡异的尸体中看到雁宁的脸。
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雁宁还有村子里那几个死于非命的村民,的确是眼前这个鬼师造的孽。
“来吧……”鬼师喃喃自语,“来吧……来吧……”
他好像是在召唤些什么。
忽然,我感到周身一阵极其强烈的寒意。
还有……恐惧。真真实实的彻骨的恐惧,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很少感到这么深的恐惧了,可是现在……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呜……呜……呜……”
远远近近的都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然后,一个个模糊的黑影成群结队的向着鬼师走去……鬼胎开始悸动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格外的兴奋还是格外的恐惧,他开始乱撞我的肚子。
“别……”
一阵举动让我疼得直不起腰。
老于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关切。
我挣扎着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什么法术,百鬼夜行吗?
“用一个活人的魂魄换一个死鬼的超生,”老于头冷冷的说,“看来这家伙已经把血祭的阵法更进一步了。”
“那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他们?”
“我不知道。”
我看着老于头诚实的眼睛,非常无语。
他不知道,难道要我知道吗?
“你今天带我来这里,不会是看戏的吧?”
我拉着脸,没好气的问。
“时辰未到,你着什么急,”老于头瞥了我一眼,“再等等。”
几百条黑色的影子簇拥在了鬼师周围的五具棺材附近,他们嗷嗷的叫着,似乎非常怨恨,又似乎非常饥饿……要不是我的胆子经过了历练,今天非要吓晕在这里不可。
“我以活人鲜血助尔等复活!”
鬼师大喊一声,那些鬼物似乎发出了阵阵欢呼。
“到你出场了,”老于头忽然神秘兮兮的看着我,“去吧。”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于头一把推了出来。
这个老家伙!就是那我当枪使的!!
没办反,我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一步,鬼师的脸色似乎变了变,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肚子。
“活人,”鬼师的声音非常嘶哑,“有意思,你们看,主动送上门来的活人。”
鬼物们简直就像一群饿狼看见了食物。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数百个鬼物一股脑的朝我冲了过来。刚才只是看见他们的轮廓,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还不感觉什么,可现在我看到了那一张纸恐怖的脸和满含怨毒的眼睛……
一个舌头伸得老长的吊死鬼离我距离最近,我似乎都能感觉得到他身上腐烂的气息……
“救命!于叔,救命!”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喊叫声被淹没在群鬼的呼喊声了,总之没有听到老于头的回答。
求人不如求己……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吓得大哭一场了。
“你们别过来!”
我把手里的黑色短剑胡乱的挥了起来,可奇怪的是,黑色短剑的光芒似乎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柔和的光圈。
那些第一波冲上来的鬼物竟然对这个光圈有些恐惧,他们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却没有下一步行动。
“鬼母?”
鬼师冷冷的看着我,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芒。
难道,是因为我肚子里的鬼胎会吸收这些鬼物的力量?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老于头突然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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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鬼师看着老于头,脸上出现了一个嘲弄的表情,“你以为弄来一个鬼母,就能打败我吗,告诉你,这一次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老于头呵呵一笑:“既然你这小子不怕鬼母,那你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五鬼护航吗?你这个鬼师看来也不怎么样啊,躲在五鬼身后最缩头乌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于头好像是想要激怒鬼师。
现在的清醒,就连我看来,也知道就凭老于头的那把桃木剑和几张符咒是不行的了。难道,我肚子里的鬼胎真的会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
鬼师闭上了眼睛:“你不过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巫师而已,我劝你少管闲事,这样至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我想起在尸洞里看到的那个缝合怪,又偷偷的瞄了瞄老于头,心里不禁一阵恶心。要是这一仗打输了,不知道我的胳膊会不会被缝在老于头的脑袋上。
老于头不搭话,迅速的抽出了桃木剑然后把自己的鲜血和一把鲜红色的粉末涂了上去。
应该没什么用吧,我猜测,毕竟雁宁的怨气再强烈也只是一个人,哦不,一个鬼,而这里有几百个鬼呢。
啪啪啪,老于头打出几张黑色的符咒,然后用桃木剑一指,几张符咒瞬间就燃烧了起来,黑夜里,燃烧的火光格外的醒目。我看到离我们最近的几只恶鬼脸上露出了一丝畏惧,可是他们的数量太多了,老于头有再多的符咒都无济于事啊。
“雕虫小技,”鬼师冷哼,“也好,反正你们也是这村子里的活人,不如先拿你们祭奠了我要抚慰的亡灵。”
鬼师的手上不停的各种动作,那些恶鬼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
“以活人的骨,换你的骨,”鬼师闭着眼睛,黑色的斗篷无风自动,他嘴里轻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和那些恶鬼对话,“以活人的血,喂你们的血,以活人的魂,弥补你们死去的怨气,以活人的皮囊,让你们重生!”
老于头神色凝重。
“丫头,借你的血用用!”
我疑惑的看着老于头,他要干嘛,不会是想用我得血祭奠那些恶鬼吧。
不等我说话,老于头举起我的手然后用桃木剑快速的一划。
我的手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然后鲜血顺着手一滴滴的留在了桃木剑上。
“嘶……”
我疼的咧嘴,掏出一包纸巾全都捂在了伤口上。
老于头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用桃木剑在我和他的周围画了一个圈。那些鬼物竟然脸上露出了疑惑的面前,踌躇不前。
“上!”
鬼师嘶吼着,“去吞噬了那两个活人,换取你们的重生!”
“这样行吗,”我迟疑的看着那数百只鬼物,“于叔……”
周围似乎已经没有了一点儿活人的气息,阴冷的让人入赘冰窟。而且,我感到我们已经被危险包围了,数百只鬼物……恐怕老于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吧。
“我说过,豁出我老于头这条老命也要保你周全。”
老于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又接着说:“丫头,再用你点儿血!”
“用吧,用吧,”我无奈的看着老于头,“随便用,反正每个月流的也不止这么点。”
老于头一把扯开我包着伤口的纸巾,然后用手指沾了沾我的鲜血。
又是我的血,我疑惑的看着老于头的一举一动,他用沾着我的血的手指在我的肚子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啊!!!”
几秒钟之后,我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太痛了,我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鬼胎好像发疯了一样,拼了命的在我肚子里折腾。
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我感觉……现在就是生孩子的那种感觉,好像整个人被撕裂了一般,肚子里的小东西,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拼命想要从我肚子里出来。
“于于叔……”我用手按着肚子,强忍着剧痛看着老于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老于头也不说话,不停的用沾了我鲜血在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于叔……”
我的冷汗几乎模糊了视线,好像身体已经发出了警告,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我用残存的意识发现,原来老于头在我们周围的那个圆里画了一个八卦的图案,并且填满了在我肚子上画过的那种符号。满地都是血腥味儿,都是我的鲜血……
“好痛,”我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受不了了……”
“快了,丫头。”
老于头的声音哑的快像那个鬼师了,我才注意到他也在不停的流着汗,看样子也不怎么好受。
我有点儿惊恐的发现,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不,其实是我的意识很清楚,但却慢慢的脱离了我的身体。很快,我感觉“我”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难道是我的魂魄离开了身体?
我已经……死了……?
我太相信老于头了,忽然间,随着我的意识离开我的身体,我的信任也崩塌的支离破碎。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老于头和鬼师的目标,或许是我?从一进这个村子,我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到现在,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都和我脱不开关系。
我很害怕,害怕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我这具尸体。
不知道死了之后,我的魂魄会不会因为怨气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莫凌笑,他到底去了哪里……
“丫头,别怕。”
老于头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的身体,我有些恍惚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起来。
“嗷呜!”
我看见我的身体发出一声奇怪的嚎叫,像极了那些鬼物。
然后,我的嘴巴突然张开,那些恐怖的鬼物忽的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影子,被我吸入了嘴里。
“你竟然敢!”
鬼师怒吼着,尖利的指甲在空中一划,操纵着那五具尸体像老于头冲了过去。
我的意识还没有回到身体,只能替老于头干着急。看老于头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似乎不是鬼师的对手!
慢着,万一老于头死了,我会不会永远回不到自己的身体,变成孤魂野鬼?
“噗!”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轻响,我忽然猛地下坠,就好像有一只钩子勾着我似的,一瞬间,我又回到了我的身体。
“嗯……”
我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一想到“吃掉”了那么多鬼物,我就觉得想吐,可鬼胎好像很满足似的,没有再折磨我。
好累……我觉得眼皮很沉,然后慢慢的睡了过去。
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似乎是老于头那狼狈的身影,他不断念着复杂的口诀,打出一张张符咒。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痛的快要散架了一样。
“于叔……”
我努力睁开眼睛,现在居然还是黑夜,不过,应该已经快天亮了。
眼前还是那个荒芜的空地,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声响,周围的空气安静的让人害怕。鬼师呢,老于头呢,难道已经结束了战斗?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老于头已经被鬼师打跑了,而老于头去追他了。
空气里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儿,想到昨天鬼胎用我的身体吃鬼,我还是觉得恶心的要吐了。不知道老于头施的是什么法术,大概是画在我身上的符号起了作用。
“丫头……”
我在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老于头!我的心猛地一沉,听声音,老于头似乎受了非常重的伤。
“于叔!!”
我大声回应着,生怕老于头听不到我的声音。一个人在这么清冷孤寂的环境里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一定会感到害怕的。
丫头,计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一定会保你周全……
我忽然想到老于头说的这句话,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于叔,我来了!”
我又喊了几句,可是老于头已经没有回应了。
“不要,不要有事……”
我喃喃自语,飞快的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于叔!”
很快,我就找到了老于头。眼前是一片有些惨烈的景象,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鬼师已经死去很久了,而那被鬼师操纵的五具尸骨,也已经失去了生气,像五具普通尸体一样躺在地上。
果然,雁宁的尸体也在其中。
“丫头,过来。”
老于头看见我来了,努力挣扎着想坐起来。此刻的老于头,比我见过他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于叔。”
我连忙过去把老于头扶起来,他身上的鲜血沾了我一身,可我却毫不在乎。
“咳咳咳……”
虚弱的老于头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紧张的看着他,老于头干枯的面颊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双目也已经浑浊了起来。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虽然和老于头称不上多好的关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并肩作战。
而且,他确实救了我好几次。
“于叔,”我含着眼泪,“我应该怎么救您?”
“丫头,我不济事了,”老于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你也看到了,我拼了这条老命和那个鬼师同归于尽,村子……村子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