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她做的错事,我当然要阻止她。”宋白看着夏栀子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笑着想要去捏她的鼻子。
习惯性的小动作,两个人都是一愣。
宋白缩回手,顺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昨天是我没看住她,给你添麻烦了。”
夏栀子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太自责。”
“你是运气好,磕在头上也只是添了个小小的疤,但是你爸妈还有男朋友,肯定不希望我再出现了。”宋白看着在不远处站着的太后娘娘,微不可见地流露出一点遗憾,“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吧。”
“你要去哪里?”夏栀子急急地问她。
“也许是北京,也许就在广州,听说这里有医生,也许可以带我妈去看一看。”宋白说起自己现在的生活,眉宇之间有一点放松,“我现在写写文章,开开网店,能养活自己,也有余钱给我妈治病,其实人生嘛,怎么过不是过呢,小时候谁都觉得未来会闪闪发光,但是一长大,没有什么事情是遂愿的。”
“我们才二十出头,也许七老八十了就会闪闪发光了。”
“那也太老了吧。”宋白说,“我闪闪发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再光鲜亮丽,也始终蒙着一层阴影。”
看见太后娘娘终于准备走过来结束她们的谈话了,宋白识趣地站起来,“今天留得够久了,我该走了。”
夏栀子喊住她,“宋白!”
宋白回过头,看见她努力地,绽开一个灿然的笑来,“宋白,人生还长得很,以前的故事结束了,新的故事就在脚下,一直走一直走,即使是极夜的北极,也会有看到黎明的那一天。”
她还会遇见新的人,开始新的故事,会有一个人带着自己的过去,匆匆地穿过世界的阴晴雨雪,站在她的面前,连同她的过去也一并爱上。
宋白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夏栀子也说,“再见。”
虽然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太后娘娘走过来,看着宋白的背影,问夏栀子,“你们说了些什么?”
“说了很多的事情。”夏栀子有一点难过,又有一点高兴。
就算宋白曾经对她抱有怨念,但还是努力地真诚地对待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就算是过去这么久,她还是记得,自己消化不良的时候,需要喝一杯西瓜桃子汁。
“对妈妈还有什么秘密啊。”太后娘娘嫌弃地把她往回推。
“那我告诉你?”
“我不要听。”
夏栀子笑着想把头蹭进太后娘娘的怀里,被她一把推开,“几岁了都,还这么黏人。”
“我就算活到六十岁也这么黏人啊,老夏不是总说疼女儿要疼到八十岁嘛。”
“恶心死了,那个时候你六十几,我们八十几,三个老态龙钟的,你可放过我吧。”
“妈妈,你觉不觉得我有点缺父爱?”
“你哪里像缺父爱了?你爸那一副恨不得把你绑在背上去上班的样子你和我说缺父爱?”
“我觉得我特别敏感脆弱。”
“你是不是忘了你初中还在带着男生打群架?”太后娘娘摇了摇头,“还连老师都打。”
“那不是他动手动脚么?”一提起这件事情,夏栀子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那个英语老师不要太恶心,简直就是人渣,把你单独叫到办公室里去把你摸来摸去的,还说敢说出去就叫你英语不及格。”
初中的英语老师是个看着风度翩翩的年轻男老师,很“关照”那些住校的,家庭条件不好的的女孩子。
老夏常年在部队里,太后娘娘没有随军,所以平时家里就她们俩。英语老师去她们家家访过,误以为夏栀子出身于单亲家庭,从那以后也很“关照”夏栀子。
第一次是被老师搂了腰。
夏栀子心眼大,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次,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偷偷溜回了寝室。六月的月考刚刚结束,外面的蝉鸣乱得一塌糊涂,天气很热,夏栀子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被汗湿了。她刚在体育馆外面的洗手池边洗了脸,那里的水龙头没控制好,喷溅出来的水把自己的白色短袖校服都弄湿了,她捂着胸口回到教室里,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似笑非笑,叫她来办公室帮忙批月考卷。
一般各年级之间的月考卷都是交换阅卷的,夏栀子一想到自己的英语阅读理解有好几题不太确定,虽然批的是初二的卷子,但是想到能看到登分册,她还是匆匆拧了拧衣服就过去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开着空调,吹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悄咪咪地去翻登分册,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老师的手沿着校服的裙摆一直摸到她腰上,声音有点玩味,“这么不乖啊,都说了不能随便看登分册的。”
夏栀子没有说话。
英语老师以为夏栀子是吓到了,手就搂得更紧了一些。
夏栀子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只是一瞬。
下一刻她就把他桌上的那一盆文竹捞起来,狠狠地就砸到了身后英语老师的肩上。
然后拼命挣出吃痛的老师的怀抱,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夏栀子又尖叫着把桌子上能扔的东西都砸了过去,把英语老师砸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这种人,你当时就应该砸得更狠一点。”太后娘娘想起这件事情,脸上也是满满的厌恶,“最好把他废废掉么好了,仗着自己家里有关系,猥亵女学生,真应该送去阉割。”
夏栀子想起宋白,“我假设一下,假设一下啊,万一我真的被那个禽兽得逞了,妈妈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太后娘娘戳了戳她的额头,“想什么啊你,假设什么不好假设这个。”
“假设嘛,假设一下。”
“把那个男的弄死。”
“那我呢?”
“你?好好活着呀,还能怎么样?你要去死吗?人生这么长,换个地方,哪里都可以生活。”
夏栀子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妈妈,我爱你。”
“爱什么爱,肉麻死了。”
“诶呀,你怎么这样的。”
“好好好,宝贝,我也爱你。”
生活就是每个人都在独自承受痛苦,快乐可以分担,但是痛苦不可以。谁也看不到别人背后的挣扎和痛哭的灵魂,谁也无法和别人感同身受。
她不是宋白,所以也永远无法知道宋白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和痛苦。
只能祝福着说,再见了,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