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子只顾着给傅一言拍小视频，顺口接了一句，“是吗？高兴吗？”
高兴吗？
傅一周顿了一顿，“不是很开心。”
夏栀子拍视频的手停滞了一瞬，她才想起来，曾经听傅一意随口讲过几句，傅一周的童年大概算不得什么好的回忆。
傅一周站在那里，头顶是低垂下来的彩带和小灯笼，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帐篷、海报和拥挤的人群，有拎着氢气球的小朋友，也有手拉着手秀恩爱的年轻夫妻，大家脸上都是愉悦而温和的神情。
他面上的微微怅惘，和这样快活的气氛格格不入。
没由来的，夏栀子觉得有点心疼。
“想什么呢？”傅一周揉了揉她的脑袋，“言言完成任务了，我们去敲章。”
夏栀子后知后觉地看见完成了任务的傅一言高高兴兴地跑到负责人的桌前去敲章。
负责的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看着和夏栀子的年龄也差不多，面前围绕着好几个小朋友，闹闹嚷嚷地要完成了任务要盖章。她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都在这里排队，按先后顺序排成一列。”
傅一言跑得很快，在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前面排上了队，挥舞着手里的任务卡，“老师，给我敲章，我是小葵花班的傅一言！”
戴眼镜的小男孩不高兴了，马上就大声喊起来，“老师，傅一言插队！不能给她敲章！”
傅一言转过身来和他理论，“你干嘛这么说，我没有插队，我只是跑得比你快！”
戴眼镜的小男孩不服气，“你就是插队，傅一言，不要脸，不知道排队的人先。”
小男孩的顺口溜说来就来，傅一言一听就急了，推了他一下，“你干嘛这么说我！”
小男孩不如傅一言个子高，被她推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连忙干嚎着喊妈妈。
小孩子吵架嗓门大，年轻的女老师听见了，小男孩的父母和夏栀子他们自然也听见了。
傅一周和夏栀子连忙挤进帐篷里去。
刚挤进去就听见有人刻薄地说，“一个小姑娘，还学会打人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又是插队又是打架的，真不知道有没有家教！”
夏栀子个子娇小，先挤进去了，本来的队伍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里面是抱着妈妈哭的小男孩和一言不发的傅一言，还有年轻的女老师。
她先蹲下来看了看傅一言，低声问她，“言言有怎么样吗？”
傅一言摇了摇头。
傅一周也来了，第一件事也是蹲下来问傅一言有没有事情，傅一言还没有回答，对面戴眼镜小男孩的妈妈已经率先开口了，“被推的是我们家的孩子，有事的也应该是我们家的儿子，你们怎么做家长的？”
本来幼儿园里的就都是年轻父母，夏栀子和傅一周虽然看着面嫩了些，但是夏栀子和傅一周身上都穿着同款的粉色兔子卫衣，因此对方家长下意识地就把他们认作傅一言的父母了。
傅一周眉目一紧就要站起来，突然袖子被人拉住，他低头一看，是夏栀子。
夏栀子半蹲着把傅一言搂在怀里，问她，“言言，告诉花花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问傅一言发生了什么。
傅一言眨巴眨巴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随时都要哭，一听见夏栀子和傅一周就忍不住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夏栀子连忙就去给她擦，擦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的手不干净，正犹豫间，是傅一周递了傅一言的小手帕过来。
夏栀子这才发现，人高马大的傅一周肩上还背着傅一言的芭比公主小书包。
“不哭。”傅一周声音温柔，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她的背，“言言慢慢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对方家长顿时就不乐意了，“你们家孩子动手打人了，怎么不道歉啊，还问来问去的做什么？”
夏栀子皱眉看她，“我们问的是言言，您叫言言是吗？”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噎，对方的妈妈愣了愣神，而傅一周居然有些想笑。
夏栀子回过头来，傅一言在傅一周怀里已经被哄得不哭了，慢慢地说，“我没有打人，是他先说我的，我……我就是推了他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男孩的妈妈连忙道，“听见没？推了！”
夏栀子都要被她气笑了，“您是需要和您的儿子一起上一年级吗？小学老师没教过您要讲文明懂礼貌啊，打断别人说话很好玩是吗？”她揉了揉眼睛，在夏栀子鼓励的目光里，不自觉地把话都说出来了，“他说我插队，但是我没有，他就……就说我不要脸。”
“嘿，我看着你年轻让着你，你还蹬鼻子上脸来着了？”
夏栀子无视掉对方妈妈挑高的语气，“我一句话里用了几个‘您’，能麻烦您数数么？如果连这个都数不出来，您还是和您儿子一起去上一年级吧。”不等她双目圆瞪，夏栀子又是一句话把她噎了回去，她伸手撩起一缕掉下来的头发，“而且，我年轻我貌美这是我的错吗？”
这句话分外欠扁。
别说是傅一周了，本来眼睛通红的傅一言也是破涕为笑，在傅一周的怀里，两个人笑出一团。
夏栀子今天简直是嘴炮技能满点。
男孩的妈妈抱着自己的儿子，冷笑了一声，“你们可别说我为难小姑娘，我们家儿子都哭成这样子了，像是会欺负人的孩子吗？我们家儿子摔一个屁股蹲，可是大家都看见的，但是他哪句话说你们家姑娘不要脸谁听见了？啊，谁听见了？”
边上的都是陪孩子来参加活动的家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家长们都不开口。
一时嘈杂的帐篷里寂寂一片。
男孩的妈妈得意地说，“看见没？”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响亮地回答，“我听见啦！”
夏栀子和傅一周看过去，是个白净帅气的小男孩，穿着柯南同款的蓝色小西装，系着红领结，牵着妈妈的手说，“我看见啦，是他先说的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