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子穿好鞋子,从桥栏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差点摔了,她轻轻地“嘶”了一声,傅一周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手臂,“脚怎么了?”
“脚崴了呀。”夏栀子疼得龇牙咧嘴。
“还能走吗?”
“不能。”她突然冲着他一笑,有些狡黠意味,“啊~呀,好疼啊。”
“那你要怎么办。”傅一周嘴一撇。
“要背背!”她像小孩子一样伸出手来。
傅一周看着她,她也就厚颜无耻地伸着手。他轻哼一声,转过身去,然后熟门熟路地矮下身来,“上来。”
夏栀子环着他的脖子,只觉得接触到他的脖颈的皮肤热得发烫,他的步子还是很稳,背着她下了石桥后顿了顿,“哪边?”
夏栀子问,“去哪里?吃夜宵吗?”
“你这个脚还想去吃夜宵?”傅一周毫不客气地打击她,“乖乖回房间待着吧。”
夏栀子恹恹地指了路,又小声地嘀咕,“脚崴了和吃夜宵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用脚吃……”
过了一会儿,她又趴到他肩膀上,问他,“你还生气吗?”
傅一周的步子微微顿了一顿,想必也是想到了那一次难堪的分别,“不生气了。”
后来回来想想,夏栀子也是为了他才会去手撕黑粉,只是伤口一下子被扒开,应激反应叫他话到嘴边不受控制,也狠狠地戳了夏栀子的痛处。
有什么比无意之失更伤人的么?
那就是有意地去挑开一个陈年的伤口,还把它流血化脓的不堪一面留给别人看。
夏栀子是无意的,他却是出于报复。
所以,其实该生气的应该是夏栀子。
夏栀子听见他说不生气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傅一周听见耳畔她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起了逗弄的心思,“但是一看到你,就有点生气。”
“为什么?”夏栀子觉得不可置信,“我的脸看起来很欠扁吗?”然后声音又低下去,“不会啊,我觉得还蛮好看的啊,是不是发型的缘故……”
傅一周没忍住,流露出了一丝笑声。
夏栀子才反应过来,“你骗我!”
傅一周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本正经,“不是骗,是捉弄。”
夏栀子勒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勒死你啊!”
傅一周背着她,步伐缓得像散步,走到民宿的时候,夏栀子只觉得都要睡着了。民宿在一条小巷里,离酒吧街远远的,隔绝了彻夜的狂欢,只有寂静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一层薄薄脆脆的冰糖。月亮门里望进去是小小的院落,隔着墙头垂下的凌霄花枝叶,可以看见隐约的流水和乔木,一盏盏的橙红色凌霄花在夜风里轻轻摩挲叶片,有沙沙的轻响。
民宿的老板娘在外面挂花灯,很别致的式样,和外面千篇一律的大红灯笼不同,像是一盏盏的凌霄花高高低低地挂在墙头。
“怎么开始挂花灯了,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夏栀子从傅一周背上下来,揉了揉眼睛。
“傻姑娘,后天就是七夕了,溪塘有灯会啊,虽然我这小弄堂里没有什么人经过,但也得给你们浪漫一把不是么?”老板娘看着夏栀子一身湖水蓝的旗袍窈窕玲珑,上下打量了一遍,“真漂亮,比早上那件橄榄绿的衬你。”
夏栀子转了个帕花,笑嘻嘻的,“那老板娘要不要来看我演出?”
“什么演出?”傅一周开口问她。
“你不知道吗?我是来这里参加大学生戏剧艺术节的,不然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啊。”夏栀子转了个身,“好看吗?这可是民国交际花的行头。”
傅一周轻轻在她的鼻尖上一弹,“是么?我怎么瞧着是朵狗尾巴花?”
夏栀子把五官皱成一团做了个鬼脸。
傅一周挥手和她告别,“我先走了,晚上不要溜出去吃夜宵。”
夏栀子违心地撇嘴,“知道了。”
傅一周走出了几步,听见夏栀子叫住他,他回头,看见她从月亮门里探出脸来,“对啦,你要不要来看我演出?”
凌霄花的枝叶缠绵,她的容颜被朦胧的灯火染上婉约的情致,仿佛一个从民国的小巷款款走来的女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口答应了,“好。”
“那就说定啦,七夕见!”
也不知道是谁抽的签,抽在了七夕这一天,哦对了,是社长,这么烂的手气,坐等他直播吃签。
傅一周的声音从小巷外面传来,“不要溜出去吃夜宵——”
不吃夜宵?
那她会饿死的。
她回房换了个衣服约上几个同学准备出去吃一顿,没想到刚走到院子里就遇上了傅一周,傅一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想去哪里?”他的手里拎着好多袋子,除了新鲜出锅的锅贴,还有烧烤和甜品,水果零食都有,基本上都符合她的口味。
“都是给我的么?”夏栀子说着已经打开了一盒姜撞奶,两只眼睛里晃荡着星星。
“那先说,是不是想着要溜出去?”傅一周摁住了那一盒姜撞奶。
夏栀子心虚地撇开眼,“就是有那么一点饿嘛……”
“买的东西应该够你们吃了,别乱跑,会变猪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脚踝。
身边的女生叫起来,“哇,还有蹄花汤,花花你还喜欢吃猪蹄吗?”
傅一周:“吃哪补哪。”
夏栀子:“……”
好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夏栀子坐在床上吃着烤鱿鱼,一脸高深地想着。
但是刚刚还是忘记问傅一周是不是就是一心了,在微信上问又觉得不痛快,夏栀子想着,反正他会来看她的演出,见面的机会还有。
洗漱完之后躺回床上,摸着钥匙串上那个精致的信天翁,想着,傅一周是不是早就把那个信天翁给丢了。
“感觉他很帅诶,就是黑了一点,如果白一点,长得很像那个游泳的……叫什么来着?哦对,傅一周。”身边的女孩子很八卦地捅了捅她,“你哪里认识的这么帅的男生?他工作了吗?还是在读大学?”
夏栀子喝完蹄花汤,看着身边的几个女生,想着傅一周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也算是在工作了吧,“他工作了,刚好来看看我。”
“怎么认识的呀。”
怎么认识的?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她一定会说是寒假,在青峰坞里。但是现在,她却在犹豫,是两年前的西北,还是在两年后的青峰坞呢?
她那个时候背起行囊去远方,五月,刚考完二模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还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她却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去了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