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梦舒这次却没有条件反射式拿出手机。她在琢磨,这首歌虽然好听,但也是时候换个稍微欢快一点的铃声。
咦,易盏!
“喂。”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她刚想着易盏,他就来了电话。
“喂,丫头。”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听出了她内心的喜悦,声音里也有些兴奋。
“吃午饭了吗?”
“在吃呢。”那边停顿了几秒,“还没吃,还没吃,在等菜。”
梦舒不禁莞尔,她到底给这个孩子留下了怎样一个威严形象。
电话那边的人也笑了,“你呢?”
“我有上午的最后两节课,现在正往食堂走。”
刚出高一教学楼,有不少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三学生已经进食完毕,正往教学楼狂奔。想当年,她和易盏也是这些饭后运动健将中的两员。
“学校食堂的伙食怎么样?
“还可以,蒸饭和大锅菜。菜品很丰富,比我们当年的伙食要好一些。”
学生们的蓬勃朝气感染了梦舒,她不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那你多吃点,都瘦了。”
一根筋的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最后三个字会有些画蛇添足。
梦舒停下了脚步,嘟着嘴,“我以前很胖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憨笑,“丫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当然知道易盏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哪有女生不关心身材,而她也是女人。
算了,不为难他了,梦舒转开了话题:“我发现学生们还挺有活力的。”
“快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刚刚下课的时候,我说,下课,马上就有两个男生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边顿了顿,响起了他关切的声音:“这帮熊孩子,没吓着你吧?”
“这倒不会,毕竟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电话两边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他们的思绪都逆着时间的河流而上,回到了同一天。
那天是食堂推出新菜品——炸蘑菇的第二天,全校学生都盼着能够吃到这道菜。
很不巧,那天上午的第四节课是老王的数学课。梦舒永远忘不了老王的那句话,大震跑不了,小震不要跑,来来来,我们看着导数大题。
为了能尽快奔向食堂,易盏与梦舒换了位置,只要老王把粉笔扔进粉笔盒里,他马上从窗户跳出去奔向食堂。
下课铃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如期而至。讲到正酣的老王却完全没听到,他只是想换根粉笔把题目再扩展一下,而箭在弦上的易盏以为这是结束的信号,一个大鹏展翅落下平地一声惊雷。不仅八班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隔壁班的冲出去的小伙伴们也停滞了几秒钟。
看着站在窗外朝他傻笑的易盏,处于震惊状态的老王也笑了。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怪胎没有见过,跳窗的奇葩倒是第一次见到。
“明天中秋节,主任准许我们可以提早下班。吃完饭我就可以回去了。”梦舒已经到了食堂门口,教师食堂在三楼,她还要爬两层楼梯。
“那你要不要来我这儿玩玩?”
“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梦舒很想看一看易盏工作的地方,但她的说话方式总是不太直接。
“的确会耽误。”
顿了几秒钟,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梦舒愣住了,这是什么回答?
“光顾着看你,都没心思工作了。”
电话那边的人已经能够想象出某个害羞女孩脸红的样子。
“好好工作。我待会儿去买几样蘑菇,今天晚上我们做几道菌类菜。”
“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吃菌类食物。
“好好吃饭。”梦舒正端着餐盘,“快轮到我选菜了。”
“嗯,拜拜。”
“拜拜。”
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易盏放下手机,一抬头,惊奇地发现宁川那万年不变的表情里竟然多了几许欣慰。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非常滋润。”易盏把凳子往前挪了一点,“我跟你讲啊,丫头的手艺那叫一个好,这几天我吃的食物都不带重样的。”
“别在我面前炫耀了,这几天我做的饭不知道被我家那位diss了多少次。”
“没事,我也在学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
“带了球的女人的口味。”宁川的身体颤了颤,“太难调。”
易盏扒拉完碗中的米饭,“对了,苏白说她把丫头说动了,国庆她会和我们一起回L城。”
“嗯。”宁川点了点头,“关于梦舒家里的情况,她可能难以启齿,但你也要注意,不要触犯了她的忌讳。”
易盏的心情翕忽间变得沉重。宁川这家伙,总是一针见血。
这几天相处下来,易盏发现,他的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但他也清楚,这些温暖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悲伤。
“我知道,丫头的忌讳就一个字,赌。”
对面的宁川点了一下头。
这个有些沉重的点头动作刺激到了易盏,他的心开始莫名地疼。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非常明白,人祸要比天灾更伤人得多。他的丫头,那么善良可爱的人,却在如此美好的年华里承受了太多。
幸而她是夏梦舒,曾经的美好岁月和坚韧的个性支撑她度过了那次难关,再战高考取得成功;不幸她是夏梦舒,身边的人都享受着她带来的轻松和温暖,直到他们这几个知情人出现,让那些哀戚与伤痛不时浮现在眉头。
他不知道如何去抚平她所承受的悲伤,只能尽量让她开心一些。
“干爹这些年远走他乡,音信全无。”宁川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不过我家老头子时刻关注着干爹的消息,他当年欠下的赌债已经全部还清。”
易盏并未听出宁川的话外之音。他有些惆怅,他的丫头与她的父亲还真的是很像。杳无音讯地走,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所有人忘记她们。尽管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东西,可真正关心她们的人又怎么会忘记呢?
“丫头的父亲现在会在哪呢?”易盏的语气里有些叹惋。
宁川的眼神有些黯淡,“找到一个想隐藏起来的人,又岂是那么简单。”
易盏有些语噎,他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见他的丫头,已经是上天难得的慷慨。两次慷慨,小概率的平方,那真的是不可能事件。
“如果有一天梦舒见到了她的父亲……“
易盏打断了宁川的话,“假如有一天丫头遇见了她的父亲,无论她怎么选择,我都会站在她这边。
宁川夹了一块肉,用力嚼了嚼,把有些话憋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