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乔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直直地看过来,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走廊里的灯光并不强,宋韧却觉得十分刺眼,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
“宋先生,我记得。”陶乔的声音永远都是清亮的,不是特别好听却让人感到很舒服,可此时宋韧却觉得有些难受。
宋韧缓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既然如此,对于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义务对我这个丈夫解释一下呢?”宋韧也不想如此刻薄,可有些事情似乎并不是靠自控力就能解决的。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期间有人经过也很快离去,良久之后陶乔歪了歪头道,“我解释了你就信吗?”声音僵硬带了些自我嘲讽的意味,今天这种情形,真的是她解释了,而他就真的就会相信她吗?
昏暗的灯光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陶乔突然就想到了周北航拿着他母亲给的照片的来质问她的场景,喃喃重复道,“真的会信吗?”
“只要你肯解释,我就信。”宋韧毫不犹豫地回答,其实他很清楚,就像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和自己结婚一样,很多时候这个女人根本就无从选择。但即使如此,他依旧固执地想要听到她的解释。
陶乔似乎没想到宋韧会这样回答,怔怔地看着他,周围安静一片,直到一阵音乐声响起。宋韧看着陶乔慌张地从包包里翻找出手机,捂着电话走到一旁,就好似……好回避他一样。
看着不远处正在接电话的陶乔,宋韧突然觉得呆站在原地的自己十分可笑。头越来越疼,他现在应该回去拿止痛药。
这样想着,宋韧也懒得知会梁禹了,转身朝电梯走去,刚踏出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宋韧没有回头,径直走进电梯。取了车,还没来得及发动宋韧就接到了陶母主治医生的电话,掩藏了自己的情绪问,“罗医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先生,陶女士去世了。”
宋韧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瞬间僵住,皱着眉头问,“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挂了电话,宋韧在车里待了一会才发动车子朝医院方向驶去。刚才陶乔接的那个电话,自己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活了两辈子宋韧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宋韧到医院的时候,陶乔还没到,病房外站了好些人。宋韧走过去,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解释,
“病房里的两外两位患者要求马上把陶女士的遗体移出病房,可现在她女儿还没到。”
宋韧看了一眼病房门口正在大声理论的病人,回过头朝他道,“麻烦您为他们换一间病房。”说完又道,“费用单独记在我身上。”
病房很快就冷清下来,宋韧让他之前派来照顾陶母的人守在病房门口,自己到外面打了几个电话。进去的时候看到病房门虚掩着,守在门口的人跑过来小声朝他道,“宋先生,陶小姐在里面。”
宋韧走过去背对着门站着,身后从门内传来不太清晰的哭泣声。
入眼都是白色的墙壁,闻到的都是药水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满身是血的母亲被送到医院之后,家里一片混乱,他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医院。那个就算是睡觉也要漂漂亮亮的母亲身上就盖着一层难看的布,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
宋韧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人死就要入土为安。
陶乔也懂这个道理,她只是沉默着处理她母亲的身后事,就连宋韧找
人来帮忙也只是木然地说谢谢。陶乔之前住的是出租房,房东自然不会她在那儿设灵堂,不过好在宋家养的那些人办丧事也有些经验,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陶母并没有什么亲戚,但来的人并不少,有宋家的人,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想要巴结宋韧的人,花圈竟然也摆了好长一路。
下葬那天,天下起了小雨。结束之后,人陆陆续续离开,陶乔站在陶母的墓碑前一言不发。宋韧沉默地撑着伞站在她身旁。
雨越下越大,打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响声在这墓园里十分寂寥。
良久之后,宋韧道,“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出墓园,上了车,陶乔终于开口说话,“谢谢你,宋先生。”不再清亮的声音有些沙哑。宋韧愣了愣,刚想说话就听见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几天我们再谈吧。”
听到她的话,宋韧猛然停下车,转过头看着她,“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嘴角弯成一个嘲讽的弧
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说你知道?”
陶乔仍旧低着头,手指在缠绕着手机吊坠,上面仍旧是那只愚蠢的猪,宋韧瞥了一眼然后迅速地伸出手把手机从她手中夺过来。
陶乔终于抬头看他,嘴唇发白,脸上也毫无血色。宋韧这才发现她在居然在发抖,不确定道,“你是在怕我?”
这句话刚说完陶乔就已经倾过身子,凑到他跟前,冰冷的唇贴上他的。宋韧睁大眼睛,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他两辈子得到的经验中并没有任何一种适应现在这种情况,和之前只是肌肤相触的过电一般的感觉不同,此时似乎有一把火在烧。
虽然只是嘴唇贴在一起而已,可这已经足够了。感应到陶乔想要往后退的信息,宋韧皱着眉头掠夺性十足地揽住她的腰,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
车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不时有车子飞驰而过。
两个人毫无技巧可言地吻着,分开的时候都是要快要窒息一般的感觉。各自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宋韧喘着气转过头看着陶乔,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呼吸不畅变得红润起来。
感受到宋韧的视线,陶乔别过脸看向窗外,宋韧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就想到了在郊区的那幢老房子里的对话。
“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问。
胖胖的医师笑眯眯地解释,“或许你只是喜欢上对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