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差一点就要炸开了
这时候,被捆在炕上一动不能动的张树亭也早已经清醒过来,黑灯瞎火中,就见众强盗呼一下直奔里首而去,知道这七丫头凶多吉少,心头忽然就涌起一阵怜香惜玉般的难过。
难过的瞬间又想,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不能连累的连鹿掌柜也没了女儿啊,于是,情急中又不由抬了头大声吼道:
“住手!”
“——有什么事冲我来!”张树亭又是吼道。
你想想,这伙人见七丫头刀劈了他们的同伙,张树亭又被他们捆到在了炕上,成了曩中之物。哪里还肯住手,就见他们挥钢刀同样快如闪电一般,一齐朝七丫头砍去。
张树亭见了,就不由下意识地一闭眼,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乓的兵器撞击声,还有接连不断的男人惨叫声和咕咚栽倒声。
这时这一切,又不光是张树亭听到了,祁占奎和小罗也完全听到了。大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高兴,知道咕咚栽倒的并不是七丫头,而是朝她扑去的那些歹人。
就见这七丫头,也看不清使用了什么招式,眨眼间就让他们倒下大概足有五六个,或痛苦呻吟或绝气身亡,其他几个汉子一见,又不由跳开几步,在他们跳开几步的同时,又听一个汉子钢刀落地,人也一声没吭到在地上。一时间,其他几个汉子又是呼啦一下,纷纷朝门外逃去,听脚步声,眨眼又是远去。
“真是好功夫!”
见其他几个汉子朝门外逃去,又见七丫头也紧随其后,闪身来到他们近前,在用长刀快速挑开小罗身上绳索的同时,小罗也不由由衷地喊出一句。
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时还不是喊好的时候,此时最紧要的就是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
于是,待七丫头将张树亭祁占奎还有小罗身上的绳索都挑开,张树亭祁占奎还有七丫头便摸黑抓起自己的包袱,小罗也在屋地上找到自己的背楼,并顺手抽出篓中长刀,据在手中,几人又是快步朝院里走来。
待来到院中一看,又见院中除了黑咕隆咚还有风声,再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更不知刚才那几个逃命的歹人逃到哪里去了。
不过,直到此时,张树亭他们还不知道,刚才冲进屋来的那些人,并不是来劫他们的财,而是直接来要他们命的豁嘴麻脸老勾一伙。
当然,也不清楚,这豁嘴麻脸老勾一伙一来,只所以并没有挥刀直接将他们乱刀砍死,而是先将他们捆起,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想在自己的车店里杀人,而是想捆了他们,连人带马带到一个距疙瘩坨远些的地方,再杀了了事。
可让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待他们摸黑杀进屋来,却不知这四个人并没有睡在一起,待捆住了三个,要寻第四个,又被睡在大炕另一头的第四个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多少年后,张树亭想起,都觉得当年这一幕总有些阴差阳错,且在阴差阳错中让大家都捡回了一条命。
但此时张树亭当然顾不得思想这些,就见他们来到院中,又慌忙直奔马棚而去。还好,他们马匹都还在。
于是,几人很快上了马,也顾不得天黑和风沙打在脸上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只顾催了马直奔顺德方向而去。
但因为天黑如墨,再加上大家对路途不熟,待来到顺德城,天已过四更,待沿城街找到分号铺面,天已大亮。
或者说,正因为是第一次来,如果不是天光大亮,他们还无法借着竖在门外的幌子找到分号铺子。
就见这顺德城润泉涌烧锅分号也与正定分号铺面几乎无二,也是沿城街三间青砖铺面瓦房,瓦房前的布幌上也是“润泉涌”三个醒目大字。
但也正因为天光大亮,他们在看到“润泉涌”三个醒目大字的同时,也同时发现,原来二更天时,这七丫头一人砍倒五六个劫匪,自己也并非完好无损,应该是手臂上和腿上都受了伤,因为手臂上和腿上那殷红的血迹还在。只是看那被布条裹紧的样子,应该是在路上被七丫头草草包扎过了。
所以,一找到分号铺子,就见小罗二话没说,飞身跳下马来,上前就去猛拍门板,并大喊着李掌柜,要他快些打开门来。
这顺德分号掌柜又确实姓李,名凤奇,也和正定分号的鹿家一样,世代担当着润泉涌烧锅顺德分号掌柜。
不过,要细细说起,这李凤奇李掌柜又是与正定鹿掌柜有些不同,鹿掌柜已年过五十,这李凤奇却是还四十岁不到。不但年轻,性格上也与鹿掌柜完全相反,是一个不大爱说话的中年瘦小汉子。不过,张树亭心里又是清楚,这顺德城的李家又是和正定城的鹿家一样,对他们张家世代交好忠心耿耿。
果然,就见功夫不大,店铺上的一扇门板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人,就见这人瘦小个头,四十来岁年纪。这人当然又不是别人,正是顺德分号掌柜李凤奇。
这李凤奇又是和其他分号掌柜一样,按烧锅上的老规矩,每年年关前都是要到安肃城的润泉涌烧锅走一趟,与张树亭和祁占奎当然认识,这时一见,大清早的,东家和大掌柜就站在眼前,自是吃惊不小。
但见这李掌柜吃惊也是不露声色,吃惊也只是怔了一怔。怔过,又是赶紧喊睡在后院的伙计,要他们起来快来安置张树亭他们的马匹,自己则领了张树亭祁占奎等穿过铺子后门,往后院来。
待将他们领进一间房里,李掌柜又是亲自为他们沏了茶,接着又要去隔壁屋里捅火,准备为他们做些吃的。这时候,张树亭才挥手将他止住,并将他们在疙瘩坨遭匪杀人的事说了。说过,又要李掌柜赶紧找些刀枪药来,为七丫头包扎伤口。待将刀枪药找来,七丫头去了别的房间包扎伤口,张树亭又是叹了口气,站起身道:
“要说死得虽然是几个匪,但毕竟是死了人,依我看,李掌柜还是先领了我们去报个官吧,也省得官府追究起来,我们被动。”
李掌柜点头,但点罢头却又道。“报官也应该报官,不过,东家和大掌柜就不必去了。”
说着又看一眼小罗道:
“我与小罗走一趟就行了。”
不过,李掌柜说过,还是让伙计先准备了饭食。待款待大家吃罢,这才领了小罗往顺德道府方向走去。
按张树亭的意思,要李掌柜和小罗去,也就是向官府知会一声。因为到现在,仍有几具劫匪的尸首在疙瘩坨那家大车店里躺着,当时没被七丫头一刀毙命的,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张树亭想要报官,一是想要官府赶紧去处理后事,也好让自己早些脱离干系,待李掌柜回来,寻问些分号上的情况,也好早早上路;再者也是担心时间一长,会节外生枝。
可谁知,李掌柜和小罗都去了多时,却是左等右等,就是再不见二人回转的身影。
正在焦急间,就忽见一瘦一胖和一个不胖不瘦三个公人模样打扮的人,手中拿了锁链,穿过前面铺面店堂,闪身直奔后院而来。
张树亭等众人见了,就不由一怔。这时再看三位公人,待来到后院,也不进屋,而是在张树亭他们所在的上房台阶下停了,接着又见那瘦些的公人将手中锁链哗锒锒一摇,用一副沙哑嗓门,冲上房屋子高声喊道:
“谁是张树亭,哪个又叫祁占奎,还有一个——叫七丫头的!都快快出来说话!”
张树亭一听,来的公人二话不说,进得院来就直喊他们的名字,知道不好,一时间,就不由拿眼去看一旁的祁占奎。这一看,也才发现,一旁的祁占奎其实也正拿眼在看他,且眼神里的意思又是在问:出不出去?
张树亭点点头,然后又是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抬腿走了出去。紧接着又是祁占奎,还有分号的几个伙计。七丫头本来在别的房间,听到喊声,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你就是张树亭?”这时见张树亭第一个从上房走出,说话沙哑嗓音的瘦公人便看定张树亭问道。
“在下正是张树亭!”张树亭点点头,接着又冲瘦公人一抱拳道,“不知几位公人找我等有何事?”
“一早,李掌柜就带了你的伙计报案,说在疙瘩坨大车店杀了几个要劫持你们的匪土,可让你的伙计带了我们的人到疙瘩坨一查看,被你们杀的匪土倒没有找到一个。那里的大车店还有后面的庄子却早被昨夜的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了一地碳灰!”那瘦公人见张树亭问,便气汹汹道。
道罢,又猛一抖手中铁链道:
“不过随后,我们的人倒也在庄上的碳灰中,寻到了几具被烧焦的尸体,这几具尸体身上,也都留有致命伤口,应该又是先杀,后被抛尸火中的。”
说罢,就见瘦公人又猛一抖手中铁链,厉声道:
“你们说昨晚你们在那里只杀了几个劫匪,可我们的人看到的却是那里的大车店还有附近庄子,昨晚都被一场大火烧塌了架。而现在的问题是,除了在碳火中发现了几具焦尸,一庄人皆下落不明!你们又该作何解释!”
张树亭不听则罢,这一听,就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差一点就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