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快,伸手接着
还有一样,他要找祁占奎商量,他要准备沿正定、顺德、大名一线往南走一走,看在武定、济南一带还有没有再设分号的可能。
当然,这样的想法,自祁占奎当上店堂总掌柜以来,倒也几次提说过,但都因为烧锅上这样那样的变故,未能成行或干脆被他阻止。
但这次,他又决定按祁占奎的想法做了,不但同意祁占奎往武定、济南方向走一趟,他还准备随祁占奎一起去。
当然,张树亭去,倒也不是准备帮着祁占奎一同去设立分号,而是准备去老知事王琴堂的邯郸老家,去看望老知事,准确说,他准备虚心向他讨教学习一些办实业新的思想回来。
从前,老知事在任时,由于认识上的缺陷,他没有觉出老知事思想有多么超前,甚至当年老知事来自家烧锅主动谈想法时,还被他断然回绝过。
这时想想,什么叫年轻气盛,他当时的做法,就叫年轻气盛。当然,说幼稚也不为过。
紧接着,待张树亭把自己的想法与祁占奎一说,二人更是一拍即合,祁占奎甚至更有些迫不急待。因为按润泉涌烧锅上的老规矩,扩大经营,在境外成功成立分号,又是店堂总掌柜的责任所在。
于是,一时间,二人说定,要择日起程南行。
接下来,二人又是很快择定了出行的日子。接着,又是很快将烧锅上的事安排妥当。
不用说,店堂上的事,自是要交由老孙来打理,而甑口磨房曲房呢,自是要托付给崔大海还有老杨来照看
待择定日子一到,大概也就四更天刚过的一时候,就见张树亭便背了包袱,摸黑从家里绕来烧锅前院。待来到烧锅前院,就见烧锅前院里已亮起灯,老孙与祁占奎都站在当院里,祁占奎背上也同样背了包狱。
“早哇东家!”祁占奎和老孙见张树亭进来,便几乎一口同声招呼道。
“你们也早!”张树亭点头,然后又问祁占奎道,“小罗呢?”
“到后院牵马去了!”祁占奎答。
正说着,就见此次随行的伙计小罗也从后院牵来了三匹马。再看这三匹马,又是个个细腿长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又是烧锅上脚力最好的马。
张树亭见了,也再没多话,从小罗手中接过一匹马就往门外走。一时间,祁占奎也二话没说,也牵了马紧紧跟上。
随行伙计小罗牵马刚要跟上,就见老孙一步上前,突然将一柄带鞘的短刀悄悄递到他手上。
“小罗,把这个带上,路上一旦遇了匪人,也好有个顺手家伙!”就听老孙又是悄声道。
小罗见了,便是在黑影里嘿嘿一笑,接着又将短刀递还给老孙道:
“你这家伙也太短了些吧老孙,若真遇了匪,拿你这家伙去拼,那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说过又道:
“你摸摸我这个?!”
说着,拉了老孙的手,便让他往他背上的背篓里摸。
要是说起,张树亭还有祁占奎的包袱里包裹的又非别物,又都是些他们接下来准备换洗的衣服。而小罗不背包袱,而背了一个足有三尺高的背篓,装盛的便不单单是衣物了。
或者说,除了衣物,又有两小坛准备送给老知事王琴堂的好酒。这两小坛好酒,说来又并非烧锅上的陈年老酒,而是老杨占了甑口之后,最初烧下的两坛最好的酒。按张树亭的意思,他是专门让小罗带上送给老知事品尝的。
可就在两小坛酒的一侧,靠近小罗背部的位置,被几件衣服挤着,老孙伸手一摸,凭感觉,老孙就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一把长刀的刀柄。
“行啊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光知道当跟班呢?”老孙说着,照准小罗的肩头狠狠捶了一拳。
“哪能呢,祁掌柜刚告诉要我跟东家出门,我就把家伙给准备下了!”小罗无不得意地耸耸肩,也牵了马赶紧去追张树亭他们去了。
说话间,三人已牵马上了城街,接着又是上马出了城门。待出了城门,又是一路往南沿着官道打马如飞,正午三人到了定州城,傍晚时分,三人便进了正定城,
沿城街一直南来,在大街的西侧,有一处青砖铺面房,就见铺面房前的布幌上恰恰写有“润泉涌”三个醒目大字。不用说,那一定就是润泉涌烧锅正定分号所在地了。
说来,这正定分号又是张家在外所地建分号最早的地方之一。不过,说是分号,其实主要还是负责在当地运销润泉涌烧锅的酒。另外,就是负责在本地为烧锅采购一些必需的物资,如之前采购的赵县雪花梨完县苹果,主要就是要靠距离产地最近的分号来完成。
正因为主要负责运销润泉涌烧锅酒,所以,润泉涌烧锅各地的分号又都是前铺后院式。前铺当然主要是卖酒,后院主要又是储酒,分号掌柜和伙计居住以及喂养牲口的地方。
不过,正因为润泉涌烧锅正定分号又兼顾往河间、顺德两地送酒,所以,润泉涌正定分号又与其他分号,比如老梁主持的北京分号又有不同。
润泉涌烧锅正定分号前脸铺子倒不大是三间,只比老梁的北京分号多着一间,但后院却是大了去了。
大还大在,不但储酒的仓房多,伙计多,又因为润泉涌烧锅送酒的车辆,只管将酒送到正定,而接下来,河间、顺德还有大名分号的酒,又主要靠正定分号的伙计接着往下送。所以,正定分号的后院就不但仓房多伙计多,车辆也多、养得牲口自然也多。
张树亭他们沿着店铺南侧开着的大门进去,就见院里已停满车辆,猛一看,又如同一个大车店一般。
这时,就见铺子后门的台阶上正站着一个穿长袍的胖老头儿,冲院里一个刚把马匹从车辕卸下,正牵着马儿在院里细土上转圈圈儿,试图让那马儿在地上打一两个滚儿的汉子喊:
“我说老革,怎么才回呀,你可让人担心死了!”
“说的也是呀鹿掌柜,”那正牵着马儿的汉子也冲站在台阶上的胖老头大声说道,“可回来了回来了,孟掌柜非让替他到姚庄送趟酒,说是正好顺路,可谁知这姚庄与回来的路正好大掉向,你是不知——整整耽搁了两天才绕回到来路上来!”
说完,停一停又道:
“真对不住了鹿掌柜,让你老挂心了!”
“要说不挂心那也是瞎——”就见台阶上的胖老头儿话还没说完,一扭头,正好看到刚刚骑马进院的张树亭他们,又不由突然惊喜喊道,“呀,这不是东家和祁总掌柜吗,你们怎么来了?!”
胖老头儿边喊,边一撩长袍下襟就下了台阶,几步冲到张树亭马前,又冲张树亭还有祁占奎一拱手道:
“我说东家,祁大掌柜,你们二位来,也该事先捎个信来,也好让我老鹿提前到大门外去迎接呀!”
张树亭便赶紧勒住马头,又冲此人一抱拳道:
“鹿掌柜真是见外了。”
说着,张树亭便跳下马车,就准备牵马往院里走。这时祁占奎还有小罗也都跳下了马。
胖老头儿一见,又是一把接过张树亭手里的缰绳,接着又喊在当院遛马的那个老革:
“我说老革,还不快拴上你的马,过来搭把手,咱们的东家和大掌柜来了!”
说来这胖老头儿,也不是别人,正是润泉涌烧锅正定分号掌柜鹿景春鹿掌柜。
就见鹿掌柜,也就五十来岁年纪,人看上去不但胖,嗓门也高;不但嗓门高,熟悉鹿掌柜的人又知道,这鹿掌柜还是精明过人且骨子里又透着直爽之人。
据说,相当年,鹿家祖上正是靠着一种直爽性格,才赢得来正定物色分号掌柜的润泉涌烧锅店堂总掌柜青睐的,以至鹿家不知多少代人传下来,都在为润泉涌烧锅当着正定分号的掌柜。
在润泉涌烧锅流传的版本是,正定鹿家祖上本是正定街头一个要饭花子,一年冬上,想着在正定府设立分号的润泉涌烧锅店堂掌柜来正定城物色本土合适人选,结果苦苦寻找一个月,都没有寻出合适人选。
这天,润泉涌烧锅店堂总掌柜又来正定街头转悠。待走过一个街角,天凑地巧的是,总掌柜盛装银子的布袋就突然从腰间掉落了下来,又恰恰落在了正蜷缩在这个墙角背风的鹿家祖上脚上。
因为当时西北风刮得正猛,这位总掌柜也没有察觉。可却把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鹿家祖上砸醒了。鹿家祖上一见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砸在了自己脚上,抬头看,又见一个穿棉袍的人刚刚过去。所以,二话没说,爬起来,捡起布袋就追了上去。
当时,鹿家这位祖上显然没有想到,那布袋里装盛的会是银子。所以,当他追上去把布袋交给总掌柜,在让总掌柜看着眼前这个叫花子心中一惊的同时,也让他心中为之一动。
就见总掌柜接过小布袋,犹豫片刻,又是很快将布袋中装盛的一把碎银子,当着鹿家祖上的面倒了出来。
“常言说见一面,分一半,即然你捡拾了我的布袋,那我就将布袋里装盛的一半银子分给你!”总掌柜试探道,“快,伸手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