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端,我们现在别说这个好不好。”她慌忙的想去扶起躺在地上的曹信临,顾不得太多,他似乎已经不太清醒,整个人躺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这么说就是了。”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你先放开我……曹信临,你怎么样?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被他拉住她还是侧着半个身子去看地上的人,记忆中的曹信临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样子,即便是年少冲动的少年时代,他也没有动手打过人。
“是还是不是?”纪云端步步紧逼,硬是不肯放手。
地上的曹信临咳嗽的更厉害,脸色有些发白,嘴角的血渍更是触目惊心。周清迈脑袋里一团乱:“你想听什么?好吧,是,是!这下你满意了?放手!”她大吼出声,抓着自己胳膊的力道猛然松开,周清迈重心不稳,但还是急于去看地上的人。
“曹信临,你看看我,我是清迈呀,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还是剧烈的咳嗽,睁开眼睛看着清迈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疼的厉害,这里疼不疼?这呢?……”一瞬间她突然害怕,伸手去摸曹信临的肋骨。可是刚刚碰到腹侧,他就不可抑制的哼了一声。
“很疼?那是肋……骨……”周清迈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还记得纪云端教自己自卫时说过的话:如果你有足够大的力气,挑准时机朝这里打下去,肋骨骨折刺穿脏脾,杀一个人也挺容易的。心狠狠的抽搐,她不敢想,坐在地上慌乱的转身。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纪云端是肋骨……他是不是肋骨断了……”太过恐慌,她的眼泪已经迷蒙了双眼,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甚至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纪云端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转过身的她已然是满脸湿痕,微微发抖的双唇,抓住他裤腿紧紧不放。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低着头看着坐在地上一脸哀求的女孩。“求你……救救他……救他……不然你……他……”
被她大力拉扯的裤腿牵动着他的腿微微动了一下,双手握成拳,骨骼咔咔作响。这个时候他满脑袋都恨不得再给地上的人补上一脚,在她面前让他痛不欲生才好。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只因为那一双蓄满泪水的双眼浸满无助的期盼。
被送进医院的曹信临经诊断并非骨折只是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周清迈抓住医生的胳膊:“他真的没事?不是肋骨骨折?不会死对不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精神恍惚的样子,这没有没脑的问话倒真是让诊断医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你冷静一下,那是你男朋友吧?他没事,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回家养几天就好了,离死还远着呢!”五十几岁的医生,看着这个年纪的男女总有一种庇护的情怀。
“没事就好……都不会有事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可也只是几秒钟,她才猛然听懂医生的话:“不……那个……我们不是……”周清迈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慌忙的四处张望,他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刚刚为自己披在肩上的那件外套孤零零的搭载椅子上。
周清迈在曹信临的病房里过了一夜,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女孩伏在床边已经睡着了。散落下来的碎发遮住她半边的面庞,许是太累了,她睡的很沉,面色也不是太好。曹信临想坐起来,只微微的动了一下身体,床脚上的人似乎就要醒过来一般。一个姿势睡久了,她像是胳膊有些发麻,换了一个动作嘴里不自觉的咕哝一句然后又沉沉的睡下。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洒了一地,然而曹信临却在这个时候觉得浑身僵硬。昨天他听见纪云端那句‘谢谢你把她完完整整的送给我’就不受控制的如发了疯一般,那个从小就被自己视作珍宝的女孩,那个他碰一下都会觉得心疼的女孩……太过珍惜就会显得奢侈,他到底失去了她,可是听见她在别人的怀抱的那一瞬,他还是失心疯一般的发起狂来。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睡眼惺送的周清迈爬起来就看到侧头一直看着自己的人。
曹信临没想到她会突然醒过来,眼神还来不及收就撞入她的视线。
“腰腹那里还疼不疼?我帮你叫大夫过来吧!”她胡乱的捋了捋头发,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回家吧,不要在这里!”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周清迈定在原地根本没听明白他说话的意思。
“曹信临……”
“我说让你回家,我……不想见到你。”他坐直身子,将头转向窗外一边,留下硬朗决绝的侧脸。
“那个……曹信临……我……”
“这里不需要你,而且再也不需要了。你走吧,闹出的事够多了。”
她脑袋轰的一下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周清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个男人再一次将自己颜面扫地的逐出他的世界,似乎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没有一点自尊可言。如此好强的自己,挣了这么久的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流年辗转她失去了他更失去了自己。
“我说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我就这么让你堪,曹信临,我记住了,这次是真的记住了。”她从心底觉得卑微,觉得不值,“是我害你受伤的,我走,让你永远不用再见到我,这样可以了吧,你满意了。”她深深的糊了一口气“我真是贱,今天彻底贱够了!”她碰的甩上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病床上的曹信临也是全身发抖,床头柜上的杯子被他狠狠的砸到地上,支离破碎的玻璃到处飞溅。长久以来,他一直坚持着一种方式爱她,但她似乎从没有理解,也许自己能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认为最好的东西。正如今天,他狠心的伤害她,恶语相向,以为这就是成全她的幸福,女孩心心念念的人早已不是自己……在这个看似明媚却无比阴郁的早晨,睡意朦胧,她呢喃出声——纪云端!
她终究是爱上了别人。
坐在出租车里的周清迈终于还是掉下了眼泪,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眼泪似乎都在这几天流尽了,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对过去二十年的自己告别,有时候一个人就是一种信仰,他可以支持你信心满满的往前走,可是在累了倦了的时候转个身,可以抱怨可以撒娇,她以为自己和他之间就算结束了也会是彼此记忆中那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以为做不成爱人做不成朋友也不必两看生厌……当所有的一切都是空想,她才发现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小姑娘你没事吧?”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见坐在后座的人用手掩住嘴巴,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低落。
她摇摇头,不说话。
“你这是遇见什么事了吧,跟男朋友分手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快别哭了,回了家家里人还担心!”
听司机师傅这么说她更是控制不住的流眼泪,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所有的东西全都混杂在一起,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随心所欲的周清迈,开始为很多事情烦恼,畏首畏尾的做决定……
周清迈没让师傅把车开心小区而是停在门口,她眼睛哭红了,这个时候回家全家人都要为自己担心。她在离自己家别墅有一段距离的小花园坐在,拿出手机翻着电话号码本,这种时候她其实很想有个朋友在身边,哪怕是听着杜晓培骂自己一顿也是好的,但想到之前杜晓培和李晟的事又让她打消了念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能在给杜晓培徒增烦恼了。就这么一直坐了有二十几分钟,她还在对着手机发呆,突然有一位园区保安出现了自己面前。
起初周清迈还以为他是上前来询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的,高档住宅的保安都经过培训,为业主服务意识特别的强。
“周小姐,这是一位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手上是一个灰白格子手帕,叠的方方正正,散发着古龙水的味道。
“谁?给我的吗?”她抬起头,脸上的湿痕犹在。
“对,他让我告诉您:别哭了,有人会心疼。”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在哪里?”周清迈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断的四处张望。
“喏~就是跟着您一起回来,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您的那位先生……”保安手指的方向是早已空无一人。“刚刚还在哪里的呀?人呢?”
周清迈瞬间僵在原地,将手帕紧紧的握在手中,整个却人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