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庭山北距灵殊镇三十余里,乃是枥山山脉中的一支,因其曾有白月悬庭,朗皎无暇之景,故得名朗庭山。
朗庭山地势陡峭,山脚下空寂荒凉,除了一个破落的小山村,便是数万里杳无人烟的荒凉山脉,山中村民甚至有数十年未曾踏出村落者。
朗庭山至灵殊镇约三十余里,叶戈如今修为虽涨,但不过只是体能上较凡人中的顶级武林高手要好些,他只能凭靠脚力,半日未停脚下虚步飞奔,终在日中之时到达村外。
叶戈先未急上山,只在村外查探。他先在周身落了一个低级的隐匿阵掩去行踪,便不徐不疾闭目打坐,果不其然,午时时分便见东南方向飞来两道疾光,落在村外。
叶戈心中一沉,他如今厚土三阶修为,只能凭肉身来去,而这两道疾光竟是御空而来,可见来人修为起码要在飞花境之上。
那两道疾光散去,露出一高一矮两个道人,那高个修士先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铜镜,那镜上不知加持了什么法术,似有一点荧光流转,高个修士只沿着四周一扫便收入了怀中。
“此处无人。”
“高兄这法宝果然厉害。”那高个修士还真姓高,矮个修士见他露了这么一手,盯着那铜镜眼露羡慕地称赞道。
“雕虫小技,让林兄见笑了。”高个修士嘴上谦恭,面上却忍不住面露自得之色,而后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地将那铜镜收入怀中。
林修士这才将艳羡地目光收回,转身看了一眼朗庭山,埋怨道:“这朗庭山倒是好偏僻!若不是我等有这疾风符,可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到这穷山恶岭了!”
高修士瞧着那已变为黑灰的符箓,面露一丝肉痛之色:“这疾风符……到此处已是灵力用尽,余下的路可要你我兄弟二人自己走了,只希望那凡人得来的消息不会有误,便是如此……也不虚此行。”
林修士点点头,此番他们来此,可是花了大价钱,就只盼着能赚上一笔,只望不要掂梢折本才好!
想到此,林修士面露狂热之色,忙不迭道:“好好好!高兄,我们这就上去罢!”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如鱼跃鹰腾,朝山上奔驰而去。
叶戈见二人走远,心中才大松一口气,一摸头,额际竟出了丝丝薄汗。
方才那高修士的铜镜扫过之时,阵中灵气忽然一荡,他只感到面上莫名一刺,只觉有人正透过阵法一瞬不瞬地用目光瞧着自己,心中立时警铃大作,连忙不断将灵力注入阵中法眼,稳住阵法。好在这感觉不过持续了一息,那铜镜只顿了一下,便又移走了。
他差些就暴露了。
叶戈后怕之余,心中是又惊又疑,惊的是这铜镜法宝竟有窥察隐匿之能,若非那铜镜持有者能力不足,只怕他这隐匿阵不需一息便被人察觉出了,疑的是这两名修士原来修为也并不高,最多也不过厚土期修为,却拼着用掉疾风符甚至随身携带法宝也要来赶赴这‘升仙大会’,可见这‘升仙大会’也许……并不如他所想象的这般简单。
“看来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如预料中进行。”叶戈自嘲一句,心中一边为自己方才的自大警醒,一边却是又做了另个决定。
他将隐匿阵撤去,选走最偏僻的西南角小心摸上了朗庭山。
据他所知,那‘升仙大会’开启之地必不选引人注目之处,且为了掩人耳目还需有大阵加持做那障眼法,所以这山上灵气最盛之处,当是这‘升仙大会’的大阵阵眼所在。
叶戈依着记忆捏了个小小的聚灵阵,小心沿着山中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待得指尖上的聚灵阵忽而感到一阵浓郁的灵气涌入时,叶戈才慢慢跟着灵气聚来的方向前行,终在山顶往东的一处绝壁旁停了下来。
此地云屯雾集,将绝壁笼罩在烟云雾气之中,险险露出绝壁一角,凡人路经此地,只当是险地恶处,绝不敢靠近。但叶戈一瞧,却是觉得蹊跷,现下天气干燥,高处无风,又近正午,山顶又怎会有雾气凝聚在此?。
他此时心中本还有疑虑,如今看到这番景象,之前的决定便是又多了三分把握。
不再多想,他先将四周摸清地形,再将自己在寒潭制成的一套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摆了上去。
其间虽不断有三两道人从山下而来,但好在他小心谨慎,几次险险避去,却也是有惊无险,待得他将阵法布好,天将霞暮,叶戈这才回转方向下山而去。
到得山脚,他从袖口中摸出一道传音符,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久那传音符就化作一道星芒冲天而去,很快便消逝于天际之中。
叶戈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星芒完全消逝的方向,目中忍不住露出一点遗憾,可很快又收敛了下去。
他不再久留,再次返回山上阵眼之处。
申时三刻。
朗庭山北方天空忽然有三道青光疾驰而来,正在入定打坐的叶戈霍然睁开双目,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他当机立断掐下手中法诀,却是猛然引爆了山中的阵法……!
……
张平风是今日太微门的巡山大弟子,他如今已是厚土四期巅峰,只差一脚便能进入飞花之境,是以本以为今日能安然轮岗早些回去修炼,却忽然收到一张门派传音符,此事若是放在往常他跟本就懒得理会,可偏偏那传音符中却说在灵殊镇三十里外发现宝物出山,有人争夺法宝,张平风闻言顿时大惊,急忙叫上几位随行的师弟师妹,将情况上报宗门后,一行人便先用上门内发放的疾风符先往灵殊镇飞驰而去。
待得他们赶到朗庭山,果见那山顶冒出阵阵青光,仔细一听,青光之中还夹杂着阵阵骂声和法术攻击之声。
“何人敢在我太微门地界撒野!”张平风见此景不由大怒,大喝一声,先行落入了朗庭山之中。
“师兄!”不远处的一处山石后却是跌跌撞撞跑出一名年轻修士,那修士身穿太微门外门弟子道袍,见他出现,面露惊喜之色,“师兄!你们可来了!”
张平风瞧他一眼,只觉得这年轻弟子长相普通,就是肤色极白,看着倒是有一种莹玉之感。
“你便是传讯的弟子?”
那年轻修士点点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面色忽然一变,指着斗得一片混乱的山顶急急道:“师兄且先和我一起制住这群贼人!有什么话我们过后再说!”
张平风也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当下点点头,手中法剑祭起,一个火龙之术便朝场中最混乱之处击去。
后面几位赶来的太微弟子则摆出了一个剑阵,只见数道剑光光影交错,空中忽然划出一道青色剑网,直直朝乱战的众人罩去。
“你个贼老道果然不安好心!”阵中忽然窜出一名女修,反手便是一道黄光击向后面的老道人,她咬牙切齿,一双美目怒不可遏:“我真是瞎了眼信了你!未曾想你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你好狠的心!”
那女修此言一出,周围的道士无不面带憎恨地朝那老道看来,老道当下一急,连忙道:“湘娘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方才明明是你先动手!定是你在阵法中动了手脚!想杀我等个措手不及!独吞宝物!如今还想反咬老道我一口!纳命来!”
女修目眦欲裂,气急之下破口大骂:“老牛鼻子!老匹夫!好!好!好!你想独吞?!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这便是宁可便宜了太微门!也觉不便宜你!”
说罢,手中金剑一摆,却是震开了老道人的拂尘,待得喘息一口,女修却是面色数变,接着一咬牙,竟是从袖中洒出了一阵金粉,那金粉遇风则散,落地则炸出一阵阵金光,有猝不及防者生生被这金光震得灵气大乱,吐血倒地,而金光散去后又被变成迷雾,遮扰了众人视线。
“不好!她要逃!”
“拦住她!”
“哎呀!看不清了!”
场面一时大乱,张平风虽是厚土巅峰修为,但到底是一人之力,他才方制服下几人,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一下乱了阵脚,当下就有数人趁乱逃出朗庭山。
张平风见此,从怀中拿出个竹笛样的法宝吹奏了几声,便见那金光便缓缓散去,过了几息,金光尽数散去一空。
金光散去后,张平风先查看了场中情况,这边太微弟子皆毫发无损,有几人狼狈不堪被困在剑阵之中,还有几人束手就擒,地上竟还有两具死尸,而那白面弟子则正站在远处,面露茫然之色。
“师兄!”那白面弟子一见他,不由万分高兴,赶忙走了过来。
“师弟,可无碍?”
“承蒙师兄关心,师弟侥幸,倒是未怎么伤到。”白面弟子虽是这么说,但张平风还是看到他手臂上受了伤,正有血水从伤口中渗出。
张平风却也不说什么,只点点头,道:“师弟放心,我已将情况禀明门中长老,若是此地真有宝物,宗门一定会奖赏师弟的。师弟这手受了伤,我也未带什么好的伤药,你先将就用这个止血罢,其余的还是早日回去治疗的好。”
说完,张平风从怀中掏出一罐伤药递给白面弟子,那弟子连连称谢感激接过,一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立即溢出,虽不是什么生肌愈骨的丹药,却也足够止血了。
那白面弟子敷好了药,张平风才问起地上那两具死尸的情况,白面弟子却摇了摇头,一副迷茫地模样:“我也不知道,方才一片金光什么也看不清,师弟只听远远有人怒骂不止,接着便是金玉敲击之声袭来,想来是他二人罢。”
张平风闻言摇摇头,语气平静无波:“许是夺宝不成,反起杀心吧。”
那二尸身上皆是对方法器留下的痕迹,发生何事,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