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眼神,刚毅的面庞,高高的浮台,闪烁的寒光。
这些人一看便是经验丰富的哨卫,而在他们脚下的尽头便是风雷谷。他们把守的只是第一关,其后还有整整八道关卡。
“戒备!”
天空,一道紫色闪电砸落,尘土还未散尽之时哨卫们便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因为他们已然认出那是风雷令,持此令者可自行通过风雷古道。
尘土飞扬,如风似电,待尘埃落尽,风雷令已从原地消失,而风雷古道的第一关卡前并不见任何来人。
年轻守卫:“好快的速度,求叔,您看清来人是谁了吗?”
求叔:“谁知道,既然能持风雷令入古道,想必是某位世家公子冲着里面的那位去的吧。”
年轻守卫:“血魂妖修,听闻那个恐怖的存在正是血魂妖修之身,你说宗主留下他会不会是为了在他身上找到血魂妖修的破绽?”
求叔:“哟,脑袋瓜还挺好使,还能看出别的什么来吗?”
“别的什么……”沉吟之际年轻守卫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这些天进入风雷谷的人比以往要多得多。”
求叔:“对了,他现在是一块试金石,亦是一柄悬在皓天弟子头顶的剑。”
年轻守卫:“怎么说?”
求叔:“九曲之境,败季正明,有这样一个血魂妖修在皓天宗,你会有何感想?另外,季正明同他,一个是通玄圆满,一个是九曲小修;一个是同袍兄弟,一个是妖修异类。若找这两个人论剑获得的荣誉是一样的,你又会如何选择?”
年轻守卫:“妙哉,同他对战不仅可以全力出手,更无性命之忧。求叔就是求叔,一眼就看透了其中利害。”
求叔:“不是我眼光毒辣,而是宗主睿智。有了他的存在,如今的皓天宗才总算有了些皓天宗的样子。,”
年轻守卫:“要不是职责在身,我一定也会去试一试。”
求叔白了这位跃跃欲试的年轻守卫一眼,道:“你?得了吧。”
年轻守卫:“求叔,好歹我也是身经百战,通过千百次考核才有资格同您老一同守卫这风雷古道的。虽然我打不过季正明,但与人对敌,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影响。他只不过九曲之境而已,若论胜算,怕还是我多一点吧。”
求叔:“小犊子,永远不要被境界蒙蔽了双眼。你看到那么多人竖着进去,又看到几个人竖着出来了?”
年轻守卫努力回想着,脸色不觉煞白。零,答案是零。
求叔:“想通了?那我再跟你说说,刚刚进去的那位比以前强大了许多。他会来到这里,连我都吓了一跳。不过这,才是真正的皓天宗;这,才是真正的修仙者。”
年轻守卫:“求叔,你不是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求叔:“我不说是因为就算说了你这榆木脑袋也想不起来,他叫王有才。”
年轻守卫鼓囊着:“王有才,谁啊?”
“哎。”求叔叹了口气,道:“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通过古道守卫的考核的,真是差得太远了。你是散修出身,难道不认识小白楼中的王掌柜?”
年轻守卫:“是他!?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来这里做什么?而且王家的人不是都成了叛徒吗,怎么他还能拿到风雷令,进入风雷谷?”
求叔只是再次叹了口长长的气,不再言语。这里是皓天宗,就算那腐朽已久的王家叛了又如何,这天地正气长存心中,王家又岂能没有忠魂?只不过这些忠魂如今在皓天宗的日子是一落千丈,早已没人当年的风光,只剩下飘荡的灵魂以及挣扎的不屈者。
风雷谷中,姜子鱼手持玉杯,杯中的水不断流出,浇灌着脚下的花。对于王有才的到来他感到十分意外,表面却不动声色。
姜子鱼:“王掌柜,别来无恙。”
王有才:“想不到你对我这个失败者还有印象,而且能在不转身的情况下猜到是我。你的成长,当真可怕,看来这场比试我是输定了。”
姜子鱼:“但你还是要比,不是吗?”
王有才:“对,出手吧。”
手中的玉杯被扶正,姜子鱼转过身,朝着王有才微微鞠了个躬,道:“王掌柜,这些日子站在我面前的所有挑战者都无一例外成为了失败者,但如今你站在这里就注定了不是个失败者。您是长辈,这个躬是身为晚辈的我对您的敬意。”
王有才:“姜子鱼,你的谦逊让人寒毛直竖。来吧!”
王掌柜一声大喝,将手中的黑漆算盘一打,数道诡异串联的剑意搅动着绵绵不绝的灵力向姜子鱼袭来。
“绵延不断,生生不息吗?我也会。”把玩了下手中的玉杯,另一只手的五指一转,无尽的水流在他掌下翻滚流转,形成了一颗一会儿漆黑如墨一会儿明亮如月的怪异水球。手一甩,水球便飞向了王掌柜的手,至于那些诡异串联的剑意他根本就没打算去管。
水球炸裂,拨动算盘的手被迫停止,姜子鱼的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他却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诡异地笑着。因为那炸裂的水球凝聚出了更多的水球,如无数的大气泡漂浮在空中,将王有才围在当中。而且,王有才苍老的双眼看见每一个水球之中都闪现着关于他的某些过往。忍不住,他的眼角为那曾经的悔恨躺下了泪水。
“明知这样的幻术没有用,只会激起对手心中的愤怒却还肆意为之,如今的你当真是个可怕的人啊。”鼻子一酸,王有才再次拨动了算盘上的珠子。
姜子鱼:“因为你能伤我,所以我送给你这份礼物。王掌柜,放弃吧,你不可能撑过十招的。”
王有才的手在算盘上一拍,无数珠子飞起,在他身边轮转不息。他将王家的玄天道诀运转道极致,想要放手一搏。他要试试,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连十招都撑不过。
“你这又是何苦。”姜子鱼的眼中闪过一缕幽光,“落月·弑!”
明朗的天空下一轮幽月划过,王有才半膝跪地,姜子鱼再次拿起玉杯,静静地浇水。他的脸上,并无半点胜利者的喜悦,反而添上了一抹不知名的哀伤。
王有才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明明,明明是一招,为何说是十招?”
玉杯中,水断流。
此刻姜子鱼的心就如这玉杯中的水一般,堵了一下。看着天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道:“是啊,明明是一招,为什么说是十招呢?我记得当初她就是这么说的,也许是习惯了吧。”
王有才:“她?就是传言中那个与你关系密切的灭仙族女子?”
姜子鱼:“最近我才渐渐看明白,原来她的十招都是从一招中拆解而来,目的……”低头一笑,笑得苦涩,“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更快领悟,但领悟得越多我便越是了解她的敌人究竟有多可怕。为了让我成长,她付出了这么多,而我却……如今,我也依旧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玉杯,在手中咔咔作响。那可是药仙小老头拿给他的杯子,其材质定然坚硬无比。此刻却被他捏出了裂痕,其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看着姜子鱼微微颤抖的背影,王有才离开了风雷谷。
他是第一个竖着进去,竖着出来的人。而他说的一句话让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再无一人竖着走进风雷谷。
求叔:“你赢了!?”
王有才:“输了。”
这样的结果在求叔的意料之中,于是他接着问道:“多少招?”
王有才:“一招。”
求叔和旁边的人眼睛都瞪得滚圆:“一招!?”
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释然的笑看了看风雷谷的方向,王有才说道:“是啊,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