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原的话刚说完,门口有丫鬟端着银若喝的茶水糕点恭敬的请安,白初原让她进来,丫鬟跪在地上,把木盘高举过头顶,银若只看了她一眼,拿过茶杯,轻呷一口,淡而无味,有点嫌弃。
“把糕点放在这里,你先出去吧。”白初原见女儿不悦的样子,知道老白让人送来的茶水不和她的心意,但是,又不知道她在杨家喝的是什么茶,反正茶叶他是不会让她喝的。
“下次来岳父这里,把你喜欢喝的水果茶带上。”杨濯最知道妻子的心意,笑着把一块红豆糕递给她,“岳父每天要忙生意上的事,不像为夫我每天侍弄些新奇玩意哄你高兴。”
“你也不能因为怀了身孕就每天霸着女婿,他毕竟是杨家的嫡长子。”
“岳父误会了,银儿没有霸着我,是我头一次当爹,不放心她,所以,最近一段时日,跟我爹告假,家里的生意都交给弟弟们了。”
还有就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暗戳戳搞事情,在白初原的生意上横插一杠,虽然这么做收益不大,但是,能让白初原的头稍微疼一些,他觉得也是有收获的。
银若故意嘟嘟嘴,不悦的说道:“你每天在家里歇着也不是事儿,没听见家里的闲言碎语啊,说我娇贵,怀个身孕就让自家相公整天陪着,要不是紫鸢不在身边,我才懒得让你陪着。”
“是,是,是,为夫不如紫鸢丫头。”杨濯很无奈的朝自家岳父一摊手,告状道:“岳父,你是不知道,她三句话不离紫鸢,我倒是想亲眼见见这个紫鸢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我家娘子日日不忘。”
猛地提及紫鸢,白初原的心里倒是轻轻一颤,心里算了一下,紫鸢离京差不多有半年了,他倒是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
银若见他一愣神的模样,故意伤感的说道:“你当然不会理解我对紫鸢的感情,没有紫鸢,你可能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白初原怕她在杨濯的面前说出关于北苑那段往事来,出嫁之前,他对银若一再的说,北苑的这段经历绝对不能在夫家提起来。不是他怕家里的丑事外露,而是怕她被夫家的人看不起,银若表面上是答应他好好的,可对杨濯,她是丝毫不隐瞒的,杨濯也很清楚她对紫鸢深厚的感情。
“理解,肯定理解,岳母大人过世后,岳父忙于生意,要不是有紫鸢护着你,你那位继母还不趁着岳父外出做生意的时候对你下手,这种事,我也经历过,所以,非常理解!”杨濯跟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脸诚恳的模样,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柔荑,当着白初原的面开始秀恩爱,“我也不怕岳父笑话,我娘亲过世后,我家里的那些个不安分的姨娘不是没有对我和弟弟们下过手,好在,我们有三兄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白初原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既然女婿把他的家丑都败在他跟前了,他也顺势的轻叹了一声,伸手轻轻在杨濯的手臂上拍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女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家里大概跟我这里一个情形,家里有宫里派人监视的人。”
“就是说呢。”杨濯一副了然的表情,朝他点了一下头,压低声音说道:“岳父,这种事,心里清楚就好。”
“爹爹,这些年,委屈你了。”银若柔声说道,吸吸鼻子,很是感动的样子,“紫鸢一直劝慰我说,爹爹有说不得的苦衷,要不是表兄在孟州有难,我也舍不得紫鸢离开我,这个丫头,快半年了,才来了一封信,说表兄的事已经办妥了,她准备启程回京,具体也没说什么时候会到。”
白初原微讶,失声道:“这个丫头真把元家的老头子给扳倒了?”那可是在孟州树大根深的老狐狸啊,紫鸢竟有这样的能耐?
他当初放她去孟州,其一,银若要嫁到杨家去,这是最要紧的,银若苦苦哀求他,他想要她安心待嫁,也只好答应了。
其二,他觉得紫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她去孟州历练一下也是好的,让她见识一下千年的老狐狸,以后回到杨家,对付杨家的人,自然信手捏来。
没想到的是,自己忙于各种事务,一不留神就把紫鸢这事给忘记了,以往银若回娘家,也从不带白府跟过去的几个丫鬟,他也是被算计了,今天银若提到紫鸢,这才恍然的想起来。
杨濯的心里暗暗好笑,白初原对孟州的情形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啊,说明自己从成亲开始对白府的生意惦记上后,白初原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要不然,按照他这种老狐狸的算计,肯定是要派人去孟州打探一下消息的。
又或者,他除了自己给他使的各种绊子,还要应付原本不属于他的事,宫里立储的争斗从去年年末就开始了,白芙蓉没有子嗣,但是,她是皇帝宠爱的妃子,她想要抱一个皇子当自己的儿子养,也是非常轻松的事。
白府是白芙蓉在宫外最大的支撑,白初原这半年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紫鸢在信里说,元家老爷过世了,元家的少爷们就开始哄抢家产,好在孟州的顾书宇将军仗义,出面当了见证人,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如今我表兄得了一些银子,当了家。”
“顾书宇将军?”白初原有些大惊失色,“这丫头怎么跟顾书宇扯上关系了?”这个顾书宇原本是他的女婿人选,他很清楚皇帝对顾书宇的器重。
一般来说,十年之内是不会将顾书宇调回京城的,所以,才想着要把银若嫁给顾书宇,好让她远离京城,到孟州去,说好听一点,她在孟州还有个叫元子浚的表兄呢。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杨濯会看上银若,莲花池边一遇,一见倾心,这种话他是不信的,问了紫鸢,又问了银若,说辞一致,他亲自去保国寺,询问看破红尘出家的亲兄长道衍和尚,被大骂了一顿后,灰溜溜的回来,心里的疑虑消除。
后来见着杨濯对银若确实是宠爱的很,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当时虽然是按照白家贵妃的意思将银若嫁到了杨家,银若能得到杨濯的宠爱,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要不然,他也不会对杨濯明言,两家家里都有皇帝派来的人监视着,这是真把杨濯当自己人看待了。
顾书宇的事由银若来解释就有点不实际了,杨濯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说道:“岳父,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您明说,怕您误会,银儿虽然让表兄的人把紫鸢给带走了,她的心里也是一直不放心的。嫁过去以后,整天唉声叹气的,我呀,最见不得她每天愁眉苦脸的……”
银若有些羞赧的插嘴道:“我哪里每天愁眉苦脸的。”
“在岳父面前你就直说了吧,岳父又不是外人。”杨濯伸出大长手点了点她的俏鼻,回过头来继续对白初原说道:“看着她每天担忧的面容,我就跑去跟我二弟说,为了你大哥的幸福,你跑一趟孟州吧,你家师兄顾书宇在孟州屯兵,他最器重你这个师弟,到时候也好帮着紫鸢丫头,我去说了好几次,我二弟被我说烦了,也就带着他的手下去了孟州。”
“二公子跟顾将军是同门?”白初原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没好好打听一下杨家上下的关系呢。
“我二弟跟顾书宇……将军都拜在王老先生门下,家里住得近,从小就很要好。这次答应我去孟州走一趟,他倒好,诓了我五千两银子去,说是看看孟州有什么生意好做的,这一去就是四个月,只来过一封信,要我从水路给他发些货物去泉溪的港口,他在孟州开了一家自己的店,玩得不亦乐乎。紫鸢倒要回京了,他还在孟州呆着,我写了多少封信催促他回来,他借说生意没稳定,再晚些日子来,我都被我爹给骂死了。”
他一副很后悔的样子,银若咬咬唇,低声斥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瞧你这话说的,哪能后悔啊,二弟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主儿,连我爹都对他束手无策,主意大着呢。这次在孟州,他在暗中帮着紫鸢,紫鸢是不知道,你到时候可别说露了嘴,到时候,紫鸢的心里可要受打击的。”
“紫鸢那么聪明的人,怕是早就知道暗中有人帮衬着。”银若继续咬着唇,朝白初原看过去,有些犹豫的说道:“爹爹,紫鸢就快回来了,您打算把她给我吗?”
“你这孩子,紫鸢是你的人,自然要跟着你去杨家。”白初原想也不想的说道,“要不是她在你婚前去了孟州,这会儿,她已经是你院子里的大丫鬟了,这丫头从小的志向是当你院子里的大丫鬟,让所有人对你恭恭敬敬的。”
“岳父,她今天来啊,最主要的是想要跟您讨要紫鸢的奴籍,担心您不给她,我跟她说,紫鸢本就是你的人,岳父怎么会不把她的奴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