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苍羽剑宗自创宗数百年来,遵循守旧迂腐不堪,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哈哈,柳飞歌,有意思。”程战天在众考官目瞪口呆中负手而去,笑动九霄。
“居然点了那小子。”众考官无不面面相觑,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举荐柳飞歌的那人。
朝阳初生,鸡鸣不已。但心急的考生和家长三三两两地快步奔向放榜处等候开榜还不时与周围的人热烈地讨论着。家长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望子成龙。考生却心情忐忑强颜欢笑。
“你家孩子考得怎么样?”
“还行应该能进前十。你家孩子哪?”
“嘿嘿,我家二郎天纵奇才,算命先生都说了。这次进前三甲都没问题。”
今天对于谢家来说可是个大日子,实际上谢家上下昨日已经开始大肆宣传了,作为谢家的独子,谢鸿运夺得首名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所以谢家大张旗鼓的庆贺在众人看来实属正常。而这谢家也展现出了皇室宗亲该有的气魄,不但给每家每户都发了一红包,而且还特意请了几个戏班子在九鼎城郊连唱几天大戏,任何人都可以去看。甚至这几天的全城吃喝拉撒的开销谢家也全包了。
这就是九鼎城谢家的恐怖家底,而这笔开支对谢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羊毛出在羊身上,以谢惊鸿的个性总会想办法将这笔钱赚回来。
而对于城内的流浪汉乞讨者来说,今天便是过年,不少酒楼刚一开张,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便已经涌了进来。
“咦,谢家那个小书童怎么还赖在在道场门前不走?免费的午餐都不去吃,真傻了。”
“估计这小子是盼着放榜哪,看样子都等不急了。不是我看扁他,以他那呆头呆脑邋尔邋遢的傻样,除非老天瞎了眼才能让他高中。”
“就是,这小子不过是谢家的一个小奴,却狂傲无比连自己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最后被扫地出门了。要是聪明人会那么干吗?讨好自己主子都还来不及。所以我说呀,这姓柳的就是一废物。”
虽是清早,道场门前已是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戏谑的人自然便是柳飞歌了。
别人的议论柳飞歌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本来不想去理会,谁知道这些人唾沫乱喷越说越带劲,特别是那位斜楞眼。本来就是城里一地痞,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勾当,曾被自己当众奚落的落荒而逃,这种人还妄想自己对他正眼相看以礼相待,真是笑话。这次卖力的诽谤自己大概存着报复的心里。
见他越说越恶毒,柳飞歌斜了那位斜楞眼一眼说道:“刘二,你知道柳某为何从不正眼看你么,因为你永远只是别人的狗,而柳某确是堂堂正正的人,所以我不会谄媚不去讨好。因为人和人是平等的,而狗不一样,他只听主人的。”
柳飞歌一句话将刘二气个半死,又惹来了不少道目光,那些姑娘小姐们听到柳飞歌的言辞如此犀利,都忍不住掩嘴咯咯直笑。
“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九鼎狂人怎落得这副模样了,满身灰尘狼狈不堪,还妄想通过宗试一飞冲天,即便勉强过了文试,其他测试照样把他刷下来?”
“柳飞歌啊,劝你还是快点去找个酒店吃点吧,谢家请客可是不吃白不吃啊,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就喜欢白吃白喝吗?”
这说话之人名叫叶飞霜,如果不是柳飞歌,她便会成为九鼎城里与谢鸿运齐名的才女,但那场文斗之中,柳飞歌的突然杀出却是硬生生地把这个名头从她手中夺了去。此时见到柳飞歌落魄的模样,她怎可放过机会,自然要上去讥讽一番。
叶飞霜趾高气扬,一脸鄙夷地俯视着柳飞歌。
柳飞歌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叶飞霜淡淡地说道:“叶大小姐,柳某天纵奇才无论你怎么挖苦本人都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你嫉妒我也没用,哥天生就这么帅,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用你这手下败将操心。”
叶飞霜大怒气得俏脸通红道:“你这下贱痞子,谁是你手下败将?成绩还没出来你竟敢如此夸口,真是狗改不了大便啊,人说你这贱奴因为目无余子狂妄自大才被谢家扫地出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柳飞歌放声大笑,又忽然停住了,淡淡地说道:“大小姐,柳某没你们那种富贵命,一出生就投了个好人家,但柳某一身傲骨不是那个小猫小狗就可以随便折辱的,你如不信可敢与我一赌?”
“赌就赌谁怕谁。”叶飞霜也被激起了傲气。
“好,柳某就拿这条贱命跟你一赌,倘若文试不居榜首,柳某愿自刎以谢罪。”柳飞歌向前迈出一步,声音陡然冰冷“倘若柳某有幸夺魁,你便在柳某身边为奴为婢任我摆布,你可敢赌吗?”
柳飞歌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叶飞霜明显就是来找事的,其他测试自己不敢说,可文试他可是有绝对的信心。叶飞霜被柳飞歌寒彻心底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这个人似乎与她印象中的那个柳飞歌有些不太一样。
“这小子疯了,这不是自己去寻死吗?宗门考试如此之难没有那个人敢保证一定会得第一,除非他是疯子或是神经不正常。”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他们看见那个平日里懦弱的青年人竟露出一副如此疯狂的一面,才觉得玩笑似乎有些开过了。
反正谢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倘若过不了文试必死无疑,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柳飞歌心中作如此想法。
叶飞霜那张俏丽的脸蛋有些隐隐泛白,柳飞歌不过是一下贱的书童,居然妄想自己做他的奴婢。要自己这样的大家闺秀给一奴才为婢还任他摆布,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怎么,你不敢?”
叶飞霜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气得直哆嗦,但一想到对方允下的条件,她便咬牙切齿道:“好,我赌,柳飞歌,你最好说到做到!”
“柳某堂堂七尺男儿当然说话算话。不过话说回来,主子我饿了,你这奴婢是不是该给我弄点吃的?”
叶飞霜闻言气得脸色煞白,看向柳飞歌的眼神更像是要把此人生吞活剥了一般,这家伙分明在侮辱自己。
随着一阵宝马的嘶鸣声,一队紫衣人骑马走了过来,为首一人便是谢家大少谢鸿运,不仅如此,就连一向很少露面的谢惊鸿也是从后面的马车里走了下来。群众见状,赶紧向前恭喜道贺,即便现在还未放榜,但在众人看来,那文试榜首已是谢鸿运的囊中之物了。毕竟谢家只要一跺脚整个九鼎城都会颤上一颤。
“姓柳的你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本小姐了,放榜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瞥了一眼谢家的人马,叶飞霜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柳飞歌却对曾经的小主谢鸿运,老主人谢惊鸿视若未见,神色淡然仰首望天毫无半点紧张的模样,嘴里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
其实他说的是:
“希望老天保佑,上帝赐福,让我柳飞歌这次赌局能大获全胜,让这老王八蛋老扒皮和小王八蛋小阴损都归西,阿门……”
谢鸿运看了眼远处的柳飞歌,也丝毫没觉得意外,这小子还活着,想必是在道场门前待了一整夜了。只是你躲得过今天,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躲在这里不成?他的老爹谢惊鸿基本连扫都没扫柳飞歌一眼,柳飞歌在他眼里恐怕连一只飞虫都不如,甚至他都忘了有这个个书童存在过。
没过多久,当一声清亮的钟鸣响起之时,场间的人们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于是,道场里走出了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他手中拿着一张卷榜,四名主考官跟在他身后。没有鞭炮声,没有鸣鼓奏乐,对九鼎城的百姓来说,放榜之日是比过年都要重要的大事。但在苍羽剑宗的人眼中,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鸿运难掩激动,可当他向勾阳波使眼色时,才发现后者面无表情就如没看见自己一般。
今年放榜之人便是这位年轻的惊人的少年,当然这个少年是谁不重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张火红的榜单上。当众人都以为这少年会公开榜单时,他却大声喝道:“谁是柳飞歌?”
众人闻言一愣,心说怎么第一个点的确是谢家贱奴,不会是点错了吧。
而柳飞歌本人却是没有多少情绪,他只是向着少年微微行了一礼,不卑不亢。这少年自然就是宗主程战天了。以他的年龄算绝对不该是少年。他上下打量了番便认出了此人就是昨晚睡在门边的那位年轻人,于是好似无心地问道:“何为天道,何为地道,何为人道?”
柳飞歌拱了拱手回答:“回尊上的话,大道归无,无既是大道。”
“什么,他居然是苍羽剑宗的宗主程战天?”
“骗人的吧,怎么会如此年轻?”
“这小子估计是太紧张了,把一位颁榜小卒当成了宗主,可笑之极。”
然而那几位考官,包括勾阳波在内都没笑。
少年的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问道:“你这小子倒是机警是如何认出我的?”
柳飞歌笑了笑:“佛曰,不可说,尊上,晚辈还是先回答您的提问吧。”
居然真的是苍羽剑宗的宗主,周围的人无不哗然,纷纷行礼。程战天挥挥手示意众人无须多礼,目光却盯着柳飞歌。
“你说大道归无,那意思就是没有了。既然道都不存在那还修炼什么?”
“大道归无,无中生有。有道既是无道,无道既是有道。”
两人的对话极为简短,听得众人云里雾里。
“大道归无,无中生有!”闻听此言连程战天都抽了口冷气怔怔地望着柳飞歌,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这都是你心中所悟?若真如此老夫修道一百八十年算是白修了。”
柳飞歌深深一躬,“学生不过照搬书上之言,请尊上责罚。”瞅着柳飞歌嘴角露出的那丝淡淡笑意,程战天彻底心服了。倘若真如柳飞歌所言是他借鉴的,他也不会是那副表情了,他这样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其次是为了降低别人对他的嫉妒。如此八面玲珑心思慎密,如此天资才智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程战天旋即走向前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猛地甩开了榜单。
在那最为耀眼的榜首位置,极为用力地写着四个大字,就连那笔墨都渗透了纸张。
“柳飞歌,一等道论!”
聚集在道场大门外的数千人猛地静了下来,那谢家请来的礼队还在敲锣打鼓,但这阵鼓声犹如化作了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谢鸿运脸上,使得他的脸变得铁青无比。
“谢鸿运,二等道论。”当然,谢鸿运的名字依然高居榜单,只是没有在榜首的位置罢了。然而,这一字之差却是有着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