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悄拂。
井底的腥气翻涌了上来。
蒹葭已经哭了出来,那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留下,最后全部汇集到了她的下巴尖处。滴在了井水之中。
姜曦禾可没有这么多的怜香惜玉的心情。
她直接将人往里又按了下去,蒹葭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尖叫来,长沂在她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便直接伸手将她的嘴给捂住了。
姜曦禾懒洋洋的闭了眼,十分悠闲地坐在了井边上:“说说吧。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能说。”蒹葭拼命的摇头。“奴婢会死的。”
“你若不说,你也一样会死在这里。”姜曦禾纤细白嫩的手指,指了指那口井。“看见了吗?这里或许会成为你最后的埋骨之地,你的七魂六魄会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个井中,永生永世无法翻身。无法投胎。入轮回。”
“这是污秽之地,那些肮脏,丑陋的东西。会一点一点的爬满你的全身。腐蚀掉你的骨肉。蒹葭这就是你想要的下场吗?”
冰凉的,如同蛇身的手。慢慢的滑过她的脖子,蒹葭只觉得刹那寒毛都颤栗起来。
她含着泪拼命的摇头。可是那人的手掌却没有分毫的放松。
“那乖姑娘,你与本宫好生说说,那日在景西音的寝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蒹葭依旧摇头。
姜曦禾却丝毫不见气馁,她继续诱哄着:“只要你说了,本宫就放了你,本宫立马派人将你送回大楚,有本宫的皇兄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不知道这话蒹葭是不是听了进去,她情绪已经稍微的平复了下来。
可依旧反抗的很激烈。
姜曦禾摸着她头,细嫩的指尖在她的肌肤上游走:“蒹葭,你不想要进东宫吗?只要你说,本宫保证你不但能安全回去,还能成为东宫的美人,你说好不好?”
她的眼中突然就迸发出了一种奇异的色彩来。
东宫。
还有那人。
那全都是她年少乃至如今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能能离那个人近一些,在近一些……就算是拼了命那又如何。
她拼命的点点头,眼中的期翼越来越盛。
就像是那星星之火,却可燎原。
姜曦禾将长沂的手挑开:“说吧,那夜发生了什么?”
“那夜……”
将近黄昏的时候,姜曦禾回了明月楼。
婉儿已经泡好了她平日里最爱喝的茶水。
可是她喝着,却没有了平日里的欢喜,反而还带着一股子的反胃。
她将茶水呕了出来,婉儿连忙用痰盂接了:“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可要奴婢去宣御医?”
姜曦禾摇头:“兴许是中午吃的有些多了,你先下去吧。”
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架不住姜曦禾脸上的寒气,婉儿直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过她不敢走的太远,依旧守在门口,担忧的看着殿内。
长沂从暗处闪了出来:“主子。”
“嗯。”姜曦禾低头,“玉欢在哪了?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长沂迟疑了一会儿,将手中的一串链子递了过去。
那是一串穿着琉璃的链子,在日光下,亮闪闪的,那是玉欢的东西。
姜曦禾愣住,过了半响才道:“人了?”
“没了。”长沂将链子递了过去,搁在了姜曦禾的手边,“还请主子节哀。”
“若她便是这般死了,倒也还算不错了。”姜曦禾将链子攥在了手心中,神色淡淡的。
长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响了起来,这趟来的目的:“主子,蒹葭哪里?”
“不用管,这些事情她既然知道了,就断断没有在活着的道理,若是传出来,东宫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太子是一代仁君,这般作为,实在是有违……他的名号。”虽是这般说,但姜曦禾心中却是另有打算的。
她想要知道,南暄意到底在她身边的安插的人,到了何种程度。
还有蒹葭,那些事她都知道了,她很好奇,那人会如何面对她。
虽说她一早就知道,玉清落在他的手上,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却不至于当着玉欢这个姐姐的面,直接给制成人彘。
不光是玉欢,还有景西音和蒹葭。
她曾经见过人彘。
回来之后,连烧了三天,差点死在了那个大雪皑皑的冬日,对于这中刑罚,她从来都是恐惧的。
本以为,有生之年是不会再听见这个词的。
姜曦禾握着桌角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她算是明白玉欢为什么会疯,景西音的转变为什么会如此的大,还有蒹葭,宁死也不愿说出来。
因为这玩意说出来,都需要一种莫大的勇气。
姜曦禾觉得全身遍地生寒,冷得紧。
于是她拽住了长沂的袖子:“去生几个火盆来,我冷。”
长沂是知道姜曦禾幼时的一些事的,当即便明白她又想起了那档子,倏然脸色一变,将人抱住,直接就放上了床榻。
那时候她好像才六七岁模样,虽然已经懂事,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那日她误闯了一个宠妃的寝殿,谁知道那个宠妃,竟然罔顾宫中宫规,将一个失了宠的美人,一点一点的制成了人彘,她目睹了全人彘制作的全过程。
原先还有天真烂漫的人,病醒来之后,就越发的沉默寡言,在后面就长歪了。
就算是他们如今见了,也会吓着,何况当年主子还那般小。
后来楚帝知道,震怒下令杀死了那个宫殿的所有人,皇后娘娘带着法师,在皇陵祈福七日。
可病根却在那时候落下了。
本来主子身下就有些体弱,受了惊吓后,更是常年病榻。
长沂握住了她的手,果然发现冰凉冰凉的,就像个死人般。
长沂用被褥将她裹住,便施展轻功去了白鹤院。
南暄意未归。
他遇见的是楚承。
姜曦禾醒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
她的平常所用的器物,衣饰已经全部从明月楼搬到了白鹤院。
只有在南暄意不在的时候,婉儿才有机会进殿伺候,要不南暄意从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她醒来的时候,屋子内空无一人,是深夜。
只有烛火在殿内燃着。
她头有些疼。
她扶着床柱爬了起来,脱力的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那上面,闭着眼调整呼吸之间,长沂已经端着温茶出现。
他坐在了床榻边上,将水递到了她的唇边:“主子,喝一口润润嗓子。”
她低头听话的喝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睁了眼。
眸子中雾蒙蒙的。
还未清醒。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了意识。
“长沂。”姜曦禾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指尖冰凉依旧。
“主子,您才醒,还是先好好的休息。”长沂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重新塞进了被褥中。
姜曦禾摇头:“蒹葭……蒹葭在哪?”
长沂没有想过她一醒来,最先询问的便是蒹葭,他有些慌乱,可他的慌乱,却如数被姜曦禾给收进了眼底。
原本的紧握着的手渐渐地放松:“我知道,南暄意杀了她,是不是?”
长沂小声道:“不是,蒹葭姑娘自个走夜路的时候,没有长眼,失足落入了湖中,死了。”
“你我皆是从宫中出来的,你会相信蒹葭是自个失足死的吗?”姜曦禾闭着眼淡淡道,“长沂,你原先是罪臣之后,你进宫的时候,还不满三岁,可以说,你是打小就长在了宫中,宫中这些人的手段如何,你会不知道吗?”
“你都骗不了自己,又如何骗我。”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姜曦禾只觉得气有些不顺,心头闷得慌。
“况且,南暄意是我的枕边人,我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是什么人,而今明白了。”姜曦禾说着,又长舒了一口气,显得很累似的,额上都冒出了一层的汗,“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他知道我不是明泽,你说会如何?”
“楚燕会不会再次交战?”
“主子你想的太多了,您都嫁过来了,楚燕又怎么可能开战了。”长沂笑,“您啊,就是太杞人忧天了,什么事都想管。”<igsrc=&039;/iage/19084/5460427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