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贴得极近,荆棘有心突袭,羽红袖猝不及防之下,匆匆一剑点在荆棘的刀刃上,自己竟被逼得往屋中坠落。
荆棘已瞥见韩山童被捆在一张铁椅之上,他左手飞出一根白色丝线迅速朝韩山童卷去,将韩山童连人带椅扯了出来,借羽红袖一剑之力,迅速往后退去。
屋里的人亦大吃一惊,有人疾喝道:“有人。”“拿下。”赵均用大喝之下,屋里的四人将兵器施展开来,一齐朝羽红袖攻去。只有一个荆棘尚未见过的人拿弓快速追了出来,此时荆棘早已退至了五丈开外,那人弯弓搭箭,一箭朝荆棘射去。
箭急速破空往荆棘后脑射去,呼啸之声有若风雷。荆棘人在半空,又拖着韩山童,无法闪避,一个转身反手一刀劈在了箭尖上。箭被劈成了两半,其势兀自不止,往前又飞了一丈多远,“咚”的一声钉入了民房墙壁上。
荆棘亦被震得手臂发麻,借势又飞出了一丈多远。小白紧紧抓在他的肩膀之上,随着荆棘飞身腾挪,便如粘在上面一般。
那人还欲再射,从刘福通府里逃出来那人已到了他背后,见他挡路,一刀朝他腰间劈去。那人身子一沉,便落回到了屋子里。屋子里不断传来羽红袖的娇喝声,赵均用一伙的喝骂声。
荆棘把韩山童挟在肋下,边跑边喝道:“赵均用,你胆大包天,竟敢在将军府对面挟持韩山童,果真视白莲教如无物么。”
将军府追出来那些人未看清状况,尚不知韩山童已被荆棘抢了过来,刘福通顾不得再追那刀客,大喝道:“将别院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士兵们片刻之间便将别院围得水泄不通,别院内的人尚在缠斗不休,那刀客趁机脱身出来,远远在荆棘身后跟了过来。
荆棘轻功远在那人之上,虽携带一人,依然快如闪电,几个起落便已把那人甩得人影都已看不到了。天已快亮,荆棘从屋舍上跃下来,打算从巷中绕至城门,再跃城门而走。
疾走经过一民房之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人影挟一物往荆棘头顶砸了过来。荆棘不退反进,欺身过去将那人逼到墙边,一刀便架在了那人脖子上。那人“哎呀”一声,痛得叫了出来,荆棘看清来人,这才把刀撤了回来,轻轻一抖,便缠在了腰上。
那偷袭之人乃是王宛儿,手里举着琵琶,惊魂未定之下,双手半天放不下来。荆棘笑道:“宛儿姑娘,得罪了。”
王宛儿这才把琵琶放了下来,嗔道:“你想杀了我么。”
荆棘笑道:“黑夜之中,一时未看清楚,得罪了,却不知姑娘为何要偷袭在下。”他停了下来,夹住韩山童的手也稍稍放松了些。韩山童剧烈咳嗽了两声,方才喘过了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宛儿哼道:“我早看清是你啦,想吓一吓你嘛,谁知道你出手那么快。”
正说之间,身后一阵衣袂飘响之声,那刀客已然追了上来,轻喝道:“荆公子好快的身手。”
荆棘瞅了他一眼,笑道:“前辈的身手可也不慢哪。”
那刀客赫然是一起入城的王雄,他看了看四周,招呼道:“进里屋再说吧。”
荆棘和王宛儿随他入了屋内,将门反杠了起来。屋里有个小院子,穿过小院子到了正房,只见一中年人正在房内来回度步,见到王雄回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事成了么?”
王雄摇了摇头,那人满是失望之色,喃喃道:“连你也治不了他,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王雄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劝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尽力也就罢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荆棘已将韩山童放至闲置的凳子上,手搭在他脉搏上,缓缓输了一股内力到他体内。韩山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那中年人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在场。惊疑道:“这位是?”
王雄笑道:“这是我刚结识不久的好朋友,名唤荆棘,若非是他,恐怕我还脱不了身呢。”说完又指着那中年人道:“这位是前监察御史张桓,致仕后赋闲在家。刘福通作乱,他知我在汴梁城隐居,便飞鸽传书唤我前来,想叫我杀了刘福通,其他贼寇群龙无首,自然便作鸟兽散了。老朽无能,白白辜负张御史一番美意了。”
张桓道:“王老说得哪里话,您老已八十高龄,还要你为国事操劳,当真令我们这些晚生后辈惭愧不已。”
荆棘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处江湖之远,又何必忧朝堂之事。”
张恒摇了摇头,恨恨道:“当今朝堂奸邪甚多,虽有丞相脱脱主政,却不能尽去其流毒,早晚必成大祸。我们这等野人,是进亦忧,退亦忧,却又无可奈何。”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你等再忧又有何用。”韩山童得荆棘输入一丝内力之后,人已渐渐清醒了过来,此刻竟已可以回话了。
荆棘放开他手,淡淡道:“你的功力被散尽了?”似韩山童这等道门高手,练丹田之气,聚天地之灵气为己用。平素举手投足便可迎风取火,化水成冰,可是一但散功,便会连自身生灵之气一并散掉,必死无疑。此刻韩山童说话虽似无碍,实则已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一时半刻了。
韩山童冷笑了一声,自嘲道:“我韩山童自执掌白莲教已来,克尽其职,苦心孤诣经营多年,这些年白莲教好生兴旺。我自己亦踌躇满志,尝自谓天下唾手可得。不想事竟不成,人亦死于宵小之手。”
荆棘叹道:“世人皆道乱世出英雄,可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人未展其才便匆匆逝去,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韩山童沉默良久,方才道:“刚我给他们背诵莲宗宝鉴,你一直在外面偷听?”荆棘点了点头,韩山童又问道:“那你能记得多少。”
荆棘悠然笑道:“在下天生记性好,阁下说得话一字不漏都还记得,不过你背的错处甚多,那是毫无用处了。”
韩山童双眼瞪着他,狠狠道:“如果我把全本背给你,你愿意为我去杀了赵均用那伙人么?”
“当然。”荆棘的话里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