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的呼吸声已调至近乎停止的状态,刚韩山童那一招实在是威力巨大,已经超脱一般武学的范畴,他委实不知道怎么应付。
良久之后,庙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声均匀而有节奏,显见来人走得十分从容,而且速度极慢。
这么响的脚步声,按理说人应该已在庙外,可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脚步声越来越大,人却还没有出现。这声音有种奇怪的魔力,每一步都似踩在人的心脏之上,声音越大,踩得也就越重,让人心脏都快爆出来一般。
有些教众已经承受不住,呕吐了起来,有些甚至已栽到了地上。韩山童眼见不对,朝庙外大喝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一见罢。”他这一声将脚步声冲得散了开来,庙内教众这才喘过气来。
庙外一人朗声大笑道:“韩教主果然功力深厚,身受重伤居然还能破我的梵音步,佩服,佩服。”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走了进来,头发披在身后,身后还挂着一把白幡。他本长得颇为俊秀,可是满脸的高傲之色实在是惹人讨厌。其时雨过不久,地上泥土还未全干,可是他一路走来,却足不沾尘,竟是凭空踩在离地一寸的空中走过来的。
韩山童打量了来人一眼,说道:“原来是故人之后,公子年纪轻轻,却已尽得你父亲的真传,当真是天纵奇才,未知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白衣人笑道:“在下随家父修道时,家父曾言莲宗宝鉴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三大奇书之一。教主持有宝鉴二十年之久,理应是当世无对,然后挟雷霆之威,一统白莲教,进而召百万白莲教众驱除异族,重开大宋之天。可是教主这二十余年毫无建树,白莲教在你的统领下分裂得更加厉害,而且六天前竟然还和你师弟彭莹玉两败俱伤,当真叫人失望得很。古人云奇珍异宝,能者居之。既然教主无能居此至宝,在下特来取之。教主雅量,便请成人之美如何。”
韩山童冷笑道:“好一个能者居之,张天赐,你父亲见我亦不敢如此无礼。今日本该好好教训你,念在你爹与我有故旧之情,放你去罢。”
张天赐傲然道:“韩教主,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交出莲宗宝鉴,在下马上就走。否则,嘿嘿。”
韩山童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打坐了起来。张天赐心下恼怒,探手把背后白幡拿出来插在自己右手边,双手划动如八卦状,四周的气流都往他手画的八卦里涌去。白莲教众都有点慌乱,四散往墙脚躲去。只见气流越转越大,张天赐的双手一推,气流如出海的蛟龙一般朝韩山童卷去。
气流飞奔冲到了韩山童面前,一路上还卷翻几个周围的白莲教众,韩山童一掌击在气流的龙头上,“轰隆”一声巨响,庙的柱子都被震断了,庙顶的瓦片全落了下来。
韩山童从混乱的瓦片中冲了出来,随手一画,一团火焰朝张天赐冲去。张天赐左手一把插入火焰里么,把火球举在手上,火焰顷刻间就熄了。张天赐大笑道:“离地之精,纵火之灵,五行之术,尽在我掌握之中。”
韩山童冷笑道:“未必罢。”他欺身过去,双手如沾金粉,施展开来十分晃眼,而且越来越亮,渐如太阳一般,招招都取张天赐的要害。连躲庙墙上的荆棘都觉得十分刺眼,张天赐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来,可是尽管如此,韩山童却依然打不中他。
三招之后,荆棘已看出了端倪,张天赐的眼睛虽然已看不到,可是每次韩山童出手前,他都似已知道对方将要使用的招式,所以尽管他出招没韩山童快,却每次都提前出招将他的招式都挡了下来。
再过了几招,韩山童也发觉不对,他纵身连续两掌逼退了张天赐,一脚跺在地上,插在地上的白幡被震得飞了出来。
张天赐飞身想抢白幡,韩山童双手往前一拨,空气都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白幡化作了数十段,落了下来,张天赐也被击倒在地,连四周的庙墙都倒了下来。
荆棘吃了一惊,他顺着墙倒的方向滑了下来,混入到最后排的白莲教众堆里,众人都被韩山童这一招吸引了过去,竟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张天赐跌在地上,狼狈的站了起来,本来一尘不染的身上沾满了尘土。韩山童淡淡道:“张天赐,你们家传的占卜猜心之术的确有独到之处,可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样是没有用的,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你去吧。”
张天赐头发凌乱,心中怒气更甚,那白幡是他猜心之术的根本,刚他知道韩山童要取他的白幡,心中一乱,便猜不到对方招式了,被逼退之后又因为绝对的实力差距被毁了白幡。他之前话说得太满,此刻弄到灰头灰脸,又怒又急,加上又负了伤,气急攻心,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听了韩山童的话后再也抑制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吐完之后,张天赐心里的烦恶感反而消了一些,恨恨道:“韩山童,胜负还没分呢,话说太早了吧。”说完强行催动真气,双手乱舞,一股巨大的火龙焰从背后涌了出来,朝破庙内所有人吞噬而去。他自己站在火龙下面,面目甚是狰狞可怕。
韩山童摇了摇头,往火龙迎了过去,双手结印,把整条火龙都吸到了自己双手之中。白莲教众除了最靠近火龙那几人被轻微烧伤之外,余人只感觉到一阵炎热,火龙便已消失,大家都大声叫好了起来。
张天赐使完火龙之后,再也无力使别的招数,面如死灰道:“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山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道:“是你想要杀我,我并不想杀你,既然你自承其败,那就请回吧。”
张天赐恨恨道:“你此刻饶了我,他日我却不会饶你。”
韩山童冷笑道:“韩某倘若沦落到要晚生后辈来饶,那活着还有什么意味。”
张天赐狠狠扫了在场之人一眼,转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开去。韩山童之前坐的地方已经被瓦砾盖住,有几个教徒去拨开瓦砾,把蒲团取了出来擦拭干净铺到地上,请韩山童坐了,荆棘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往韩山童身上看,庙内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