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宗很困惑,也很心痛。
为了防止林柒情绪继续恶化下去,李朝宗离开后立马让护士去病房将林柒扶起来。
可这一次,谁都靠近不了她。
前去病房的护士被林柒赶了出来,即便后来又加了两三个护士硬闯了进去,林柒也用扔各种东西的方式抗拒着。
最后,在医生和护士的共同努力下,一针镇定剂让林柒安然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朝宗也被医生臭骂了一顿,“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病人不要刺激她吗!抑郁症不同于其他病症,病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一点挫伤产生巨大的负能量,最终导致病情的复发,你们还想尽办法刺激她,难道就这么不想让她出院让她好吗!”
李朝宗沉默着,接受医生给予的任何批评。
呵斥一番的医生终于止住了口,他叹息着拿出单子开药,“经过这一出,病人要延迟出院了,先观察几天,如果情绪可以再次稳定,再考虑要不要让她出院。”说着,医生把单子拍在李朝宗的胸前,叮嘱道:“记住!不要再刺激她了,任何一点小刺激都不要有,抑郁症不仅考验的是病人的意志,更多考验的是你们这些家属的耐心,缺一不可。”
“是,谢谢医生。”李朝宗扯着苍白的笑,看着手里的处方单,他的心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不可磨灭的灰。
这一晚,李朝宗过得很煎熬。
林柒醒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任何人都不见。
他守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楼道,仿佛像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他跟林柒都被吸进了这个洞里,看似已经走到了尽头,却不知早已回到了原点。
此时,寂静的夜让李朝宗有些挫败,他甚至突然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林柒摆脱痛苦的深渊,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分担林柒所受到的一切摧残。
李朝宗靠着墙根,缓缓地闭上了眼,带着所有错综复杂情绪的眼泪也缓缓划过了脸颊。
半响,他睁开眼,吐了口长而深的气,好似悄然的下定了什么决心。
自怨自艾是没用的,颓废沮丧也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模样,不管怎样,他既然已经开始走了这条路,就不再打算回头。
再难以克服的事情终有一天会过去,他将和林柒肩并肩随时准备着与命运作永久抗衡。
李朝宗靠着墙在安静的环境中睡了过去,带着责任和希望沉沉睡去。
然而当李朝宗以为太阳再次升起时一切又是新的开始,殊不知命运早已化作一堵冰冷的白墙将他们两个永久隔离……翌日,各种不安分的声音吵醒了惺忪睡梦中的李朝宗。
睁开酸胀的双眼,周围骚动一片,尖叫声、议论声,总之闹哄哄的。
跟平日里安静祥和的医院完全不同,以至于还未清醒的李朝宗有些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里。
“小柒。”
尽管这些哄闹来得莫名其妙,恢复清醒后的李朝宗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屋内的林柒。
“小柒,你起床了吗?我刚才梦到你最爱吃的东西了,一会儿我给你买过来好吗?”李朝宗欣然的说着,时不时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还没起床?
李朝宗有些犹豫,又想进去又怕会让林柒不高兴。
他碰着把手,迟迟没有拧开。
还是看看情况吧。
最终,李朝宗说服了自己,打开门的一瞬间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可也就在那一刻,他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病床上没有人!
李朝宗焦急地开始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寻找,却始终没有看到林柒的身影。
不可能,他一晚上都在门口,不可能不知道林柒出去。
忽然,一阵风吹进了李朝宗的脖子,明明是夏季的微风,却吹得他头皮发麻。
霎那间,李朝宗转头看向窗户,发现窗是开着的。
这几天这扇窗并没有开过。
就在这一秒,李朝宗意识到了严重的问题,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
他冲过去,探着脑袋往下看去,也就在那一刻,五雷轰顶迎面袭来,重重将他击得粉碎,疲倦的眼神一点点溢出恐惧和悲痛。
“不!”
他嘶吼着,恨不得也跳下去。
此刻,站在四楼的李朝宗看到的,是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围着一个躺在血滩里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身上穿的,是他们一起买的衣服。
林柒……跳楼了。
这个消息直到李朝宗亲眼看到都无法相信,就像是一场梦,惊恐的画面却是真实的痛。
得知悲剧发生的众人纷纷赶来医院,那时候的李朝宗,坐在手术室门口,浑身是血。
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目光涣散,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灵魂。
“小柒呢,小柒怎么样了?”林慕将颓然的李朝宗拎起来,目光尖锐道:“她怎么样了!”59书库
李朝宗垂着眸,一言不发。
“说话啊!”林慕怒吼,胸腔已然压不住即将爆发的火山。
“林慕你冷静点。”张欣从中间隔开林慕,泪眼婆娑道:“不要闹了,我们等医生的消息好不好,小柒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母捶着胸口,痛心疾首的说着,“这孩子怎么做这样的傻事,为什么。”
林父面色凝重,却也掩不住悲伤的双眼通红,最后将呜咽的林母抱在怀里安抚。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一拥而上,接二连三问的问题都是“她怎么样了?”
上天终归是残忍的,所有人揪着心希望得到一丝好消息的时候,医生说的却是噩耗。
她走了。
所有的话都化作了简洁的三个字,重重的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听到林柒过世的林母悲伤过度立马晕了过去,那一刻李朝宗也瘫在了椅子上。
她死了?
他最爱的女人死了?
昨日还鲜活在他眼前的林柒死了……他的责任!他的错!
“啊!”伴随着沉闷的怒吼,李朝宗重重的挥拳朝向了白墙。
一拳又一拳,带着悲愤和伤痛。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发泄完,身后的林慕立马朝他的脸挥了一拳。
“我把妹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你对得起林家对得起你自己吗!”林慕的眼睛格外猩红,充满了杀气。
话音一落,另一拳又挥了过去。
林慕好似铁了心要将李朝宗打死,一拳接一拳,直接将李朝宗打瘫在地上,口中冒着血。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张欣拦着毫无理智的林慕,哽咽不已。
”不要拦着我!”林慕的额头青筋暴起,攒起来的拳头就像石头一半坚硬冰冷。
“你冷静点好不好,爸妈还在……”张欣哭着,泪水浸湿了脸。
这时,接到消息的顾文修和莫雨儿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眼泪瞬间就占满了眼眶。
林慕愤然离去,张欣立马追了出去,林父林母在顾文修的安排下去了病房。
霎那间,只剩下莫雨儿和李朝宗。
李朝宗缓缓爬到墙根坐下,任由鲜血从伤口和嘴角边流出。
莫雨儿隐忍着泪水,拿出纸巾轻轻擦着那些刺眼的红色。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李朝宗的声音冷而淡的响起,即使垂着眸,莫雨儿也能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悲伤和痛苦。
“这是个意外……”
话一落,滚烫的眼泪从莫雨儿的眼角逼了出来,是痛的。
“这不是意外!”他拧着眉,眼底透着绝望和无助,“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小柒不可能会跳楼,是我大意,是我没有时刻保持着清醒和冷静,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是我!”
李朝宗嘶吼着,随即抱头痛哭了起来。
哭声,肝肠寸断。
莫雨儿本想忍着所有的悲伤,却因为李朝宗的痛哭彻底被引爆了泪腺。
那时候,手术室门口充满着悲痛欲绝的声音。
林柒的死让所有人都活在了痛苦中,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找了条不归路丢下了所有人,在众人的眼中,仿佛记得的是她纯真的笑容。
送林柒走的那晚,林家没有一个人不哭,就连平时冷冰冰的林慕也跪在林柒的遗体前哭了起来。
莫雨儿躺在顾文修的怀里,几乎也跟着哭断了肠。
从林柒过世到下葬的这段时间,李朝宗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在林柒走的那一晚在门口坐了一晚,又在林柒的坟前守了一夜。
没有一个人劝,也没有一个人劝得动。
葬礼完成之后,莫雨儿和张欣陪着林家两老回了家,林慕则跟顾文修负责处理葬礼剩下的事情。
回到家,伤心过度的两老相互搀扶着回了房,莫雨儿看着两人悲伤的背影,一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雨儿。”
在葬礼上哭了许久的张欣,好不容易忍住了又抱着莫雨儿痛哭了起来,“你说小柒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不知道我们那么多人为了她伤心难过,所有人都希望她活着,她为什么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