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看上去有点不解,“大约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十几年前……”还没从叶英这个名字中回过神来的叶灵涵仍旧没放弃,“花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具体的情况,不瞒你说,这个对我相当重要。”
就如同花满楼所说,这确实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他才十三岁,正是对自己的失明最为迷惘的几年,根本没有此时此刻的豁达与乐观,闻声识人的功夫也不及现在这般炉火纯青,但是依旧记得那个和自己说话的女声很是柔和。
她并没有因为他看不见而嘲笑他,而是给他讲了两个人的故事,一个叫叶英,一个叫唐傲天。
这段事说起来其实乏善可陈得很,但那两个故事在叶灵涵此刻听来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与花满楼讲起自家庄主和唐家堡堡主的绝对与自己一样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来到了这个时代。
据花满楼所说那女子应该也是用剑,所以有可能是藏剑山庄,也有可能是纯阳宫或者七秀坊,但到底是双剑还是单剑花满楼已经没有印象,而且花满楼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这线索也等于是全断了。
“不管怎样总算有了点线索,总比没有好。”她叹了一口气这样安慰自己。
话说回来身残志坚的例子这形容虽说没错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吧?!
光说唐傲天就行了为什么要带上大庄主!
……虽然好像大庄主的经历和花满楼确实更像一点。
得知了新线索的结果就是这个晚上她躺在百花楼的客房里死活睡不着,脑子里把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所有消息都过了一遍,无奈始终连不上一条完整的线。
天快亮的时候她总算有了点睡意,恍恍惚惚间好像还听到叶祁在门外喊她一起去擦雕像。
而她好像是回了一句我答应了帮大师兄一起训练新弟子的。
许是床铺太过柔软,又许是今夜听到了两个久违的名字,叶灵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之所以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是因为她根本不记得叶祁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还有李夜笙,也仍旧是十几岁时的少年模样,穿着天策府入门新兵的装束,身旁也没有季歆的存在,跟在杨将军后面低眉顺眼,在目光触及她的时候露出一个清澈好看的笑容。
少年郎长起来很快,第二次见面就已经挺拔得需要她微微仰头才能与之对视。
清楚知道这是梦的叶灵涵看着眼前还未曾上过沙场的小天策,第一次希望自己如果能不醒来就好了。
她对那场婚礼的记忆着实少得可怜,心心念念的全是从前,哪怕多得是惊鸿一瞥。
李夜笙和季歆成婚的前一天她在楼外楼顶上坐了半夜,最终被巡夜的大师兄发觉,架不住她死磨硬泡给她买来了酒,两个人对着不远处的西湖举杯邀明月,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大概还会感慨一句,当真是君子如风的西湖藏剑。
但事实是,她喝得神志不清一直在追问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季歆,喊着的那句话也可笑得很,“明明万花谷离天策府更远啊,我到底输给她什么了?!”
当然现在连问一句输了什么的机会也没了,在日上三竿之时醒来的叶灵涵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挣扎了好久才下床洗漱。
她下去的时候花满楼正给花草浇水,动作熟练,一点都不像是个双目失明的人。
“叶姑娘起来了?”
“哈……是,昨夜睡得略晚,故而现在才起,叫花公子看笑话了。”她在他旁边蹲了下来,“这是什么花?挺好看的。”
“它叫铁脚海棠,很容易伺弄,现在……”他停顿了一下,“应是红色?”
叶灵涵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抱歉,不料对方根本不在意,“叶姑娘何错之有,在下方才只是怕自己记错而已。”
红色的海棠开得很艳,可是将它养得如此之好的人却无法欣赏这种美,就算是她这种没心没肺惯了的也觉得有些感伤。
这话题终是没继续下去,在沙漠呆了两年的叶灵涵到了气候宜人的江南反而有些不太习惯,午饭一过便整个人蔫蔫的,蹲在太阳底下盯着庭前那株玉兰出神。
陆小凤来的时候她都没打起精神,差些没认出那个红色的身影是哪个认识的人。
上回欠着的铸造兵器的钱他倒是给得很爽快,不过还是对她竟然出大漠了这件事表达了相当的惊讶。
“司空摘星传信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逗我呢,不过怕被你用重剑砍,我还是先和花满楼招呼了一声,钱绝对不少你的你放心。”
叶灵涵喝着花满楼沏的茶心情也跟着好上许多,摆了摆手,“下次还有这种活也可以找我啊,反正我缺钱。”
“缺钱还整天穿这么招摇的衣服,你这是图什么?”
“说多少次了我大藏剑的人都这么穿!”
“行行行你藏剑山庄特色,特色,我知道了你不用继续说了。”陆小凤难得又露出头疼的神色,“真是败给你。”
坐在一旁的花满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斗嘴,也没插什么话,好不容易等他们俩都说得有些累了之后才开口,“原来你去年提到过的龙门友人就是叶姑娘?”
陆小凤点点头,“是啊,就是她。”
当时似乎是他们俩与柳乘风在江南偶遇,柳乘风随口问了一句前段时间有听巴蜀剑派的一个弟子说看见陆小凤和一个姑娘在龙门附近是不是又有新的红颜知己,当时陆小凤就一脸的敬谢不敏,“是一个朋友,红颜知己什么的,还是放过我。”
花满楼自然也好奇除了薛冰还能有什么姑娘让陆小凤露出这种表情,不过当时的他们酒意上来,谁都没多问下去。
“说到这个,你什么时候回龙门?”
叶灵涵准备添茶的手一顿,随后撇撇嘴,“有了点另外的收获,短时间内应该会留在中原找找其他的线索,实在找不到再回去吧,反正两个地方都没什么头绪。”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司空摘星那猴子有空应该也成,算是上次你帮我的额外谢礼?”
她挥了挥手连不用都差不多要说出口了才停下,“……其实昨天花公子和我讲了一个人,从他的描述来看,那个人一定也是来自我家乡的,但是时隔太久,有点无从下手。”
陆小凤像是来了兴趣,“哦?什么人?”
花满楼这一遍讲得极为简单,也没提叶英和唐傲天的名字,所以惹得陆小凤很是不解她为何这么确定,叶灵涵觉得解释起来麻烦,干脆让他不要在意这个问题。
“可单单是这么点线索根本没有方向啊,只知道是个女人,功夫应该不错,用剑,这三点?”
“功夫应该不错的话,在江湖上肯定不止花公子一个人见过,对不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行走江湖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和我一样用两柄剑的,一轻一重这样?”
这个问题让陆小凤有些迟疑,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答,“除你之外并无其他人。”
“双剑呢?一模一样的双剑兵器,打架的时候会转圈什么的……”
“江湖上涌双剑的女侠倒是有几位,但是年纪显然都不符。”这次回答的是花满楼。
那应该是纯阳宫的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叶灵涵暗自想了想,“纯阳……”
“纯阳?”
“那是我家乡的一个门派。”她不想多做解释,干脆略过这个话题,“这还真不好找。”
“范围太大没办法。”陆小凤喝了口茶,“你也别太着急,只要没死,总能有点别的线索留下。”
“纯阳宫道姑哪那么容易死,镇山河又不是摆设,除非她是剑宗的……”她反驳完才好像又抓住了什么重点,“对!道姑!有没有见过穿得很像个道姑的?!就……道士你们知道的吧,那种装束,头上顶个很高的东西那样的!”
“……道姑?”陆小凤有些疑惑,“我只知道武当山上有一群道士,按照花满楼描述里年纪的道姑我真没见过。”
“啊对……也许不会穿纯阳道服,这可怎么找。”叶灵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仿制的藏剑破军套,有种无法言说的挫败感。
见她这般的陆小凤也叹了口气,“你看你在大漠里找了两年都没什么进展,就这一点点线索总不可能一下子找到吧,急什么。”
“也是,不说这个,我慢慢找吧。”
“而且有个人曾经说过,我虽然功夫不错也算见过很多人,但是对剑的了解,并不比老人或小孩好多少。”他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颇有些像在自嘲,“所以如果是用剑的,也许你可以找同样用剑的人询问,有机会我带你去问问柳乘风或者武当的木道人?”
若说用剑,陆小凤倒确实还认识一个人,不过他实在是有些不太敢将叶灵涵带去见那人,即使说那句话的就是那人。
“啊,有机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