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这事儿的确是你二表嫂所为,按理说,这朱门大宅之中妻妾相争相斗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你二表嫂刁难睐娘,睐娘一直都是忍下来了,每次我与睐娘说,若是她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我,可这么些日子,我从未听见睐娘说你二表嫂一句不好。”
“说到底,也是我太过于掉以轻心了,总觉得你二表嫂自从寻死之后性子就已经大变,就算是真的为难睐娘,也不过是使些小绊子罢了,从未放在心上,可谁知道……谁知道昨傍晚你二表嫂打着去看睐娘的名声,给睐娘送去了一蛊燕窝去,睐娘那孩子也是个小心谨慎的,见着你二表嫂突然待她这么好,这燕窝粥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喝的,当时你二表嫂这脾气就上来了,非逼着睐娘喝下去,可睐娘说什么都不肯喝,更是要出去,可你二表嫂哪里肯答应?当时就挣脱着将睐娘给推到在地,睐娘一下子撞到在了门上,孩子也就没了。”
“当时你二表嫂身边的丫鬟还嘴硬,说是睐娘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可是我叫周娘子看了看那燕窝粥,里头竟被下了足量的藏红花粉,这一碗燕窝粥喝下去,就算是华佗在世,这睐娘的孩子都保不住的……昨晚上你二表嫂也都承认了,只说她本就是抱着要害死睐娘孩子的决心去的,哪里肯放过睐娘和睐娘肚子里的孩子?”
宋凉月听到这般,脸上都浮现了愤懑之色,“可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自己也讨不得一点好吗?只会叫二表哥更加厌恶她的!”
如今对着陈婕,“二表嫂”这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蒋国公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摇头道:“只怕你二表嫂已经看明白了,不过她这性子怎么改,怎么变,你二表哥心里只有睐娘一人,哪里会有她半点位置?更何况,之前府里头的人都说,算算睐娘的怀相和日子,肚子里的十之**是个男孩,就连你大舅母晓得了这事儿之后,都高兴的不得了,整日将补品一股脑往睐娘那边送。”
如今这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虽才生了个孩子,但却是个女儿,只怕一两年内暂且是生不出男孩来的,如今蒋国公夫人陈氏晓得了这消息?哪里还会不高兴?
宋凉月道:“只怕是她受到了冷落,已经心灰意冷了罢!毕竟大舅母乃是蒋国公府内最疼她的人……这件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呢?”就算是襄阳侯再与平西王交好,得皇上看重,可他的女儿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陈婕只会愈来愈无法无天的!
蒋国公老夫人道:“你二表哥晓得了这事儿后自然是气的不得了,口口声声闹着要休妻,可我的意思是叫你二表哥与你二表嫂和离算了,毕竟你大舅母是襄阳侯府出来的姑娘,若是事情闹得太过了,谁脸上都不好看,索性给襄阳侯府留点面子……可你二表哥如何答应?更别说你大舅母那儿,也不知道襄阳侯夫人到底给你大舅母灌了什么迷药,你二表嫂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来了,她还不肯叫你二表哥和你二表嫂和离。”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可偏偏陈氏就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宋凉月也点点头,道:“我倒是觉得您的主意好得很,和离倒是个好法子,大舅母那儿,您也该多劝劝才是,要是真的将陈婕继续留在府里头,以后只会闹出更多的事情来的,还不如早散早好!”
“我也是这般想的,就算是不和离,我以后也不愿意在府里头看到你二表嫂呢!”蒋国公老夫人年纪当真大了,这脾气早就不比当初,可若是她决定了的事儿,一样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若是你大舅母真的不同意和离,我就亲自出面将你二表嫂送回襄阳侯府,她名头上依旧是蒋国公府的二奶奶,可我活着一日,她一辈子都休想踏入蒋国公府一步!”
宋凉月只劝道:“还是劝他们和离罢,这事儿您也该与大舅舅说一声才是,想必大舅舅也会站在您这一边的。”
这蒋国公向来不喜欢陈氏,也不喜欢陈婕,当初蒋友祥与陈婕成亲的时候,那不快就已经在他脸上写着了。
蒋国公老夫人道:“我已经写信去福建了,但却没有问大舅舅的意思,只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罢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和睐娘关系向来好得很,你去看看睐娘罢,这孩子昨晚上也受了罪呢!”
宋凉月又嘱咐了几句,转身就出了瑞祥居。
如今外头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可宋凉月却什么都顾不上,提着鞋子就朝着杨睐娘的院子奔。
等着她到了杨睐娘所属的西跨院,却不由得多瞧了一眼陈婕住的的东跨院,却是院门紧闭,门口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但却依旧不见有人出来打扫。
宋凉月只叹了一口气,抬脚就进了西跨院。
此时的蒋友祥正坐在床边,看着昏睡在床上的杨睐娘,两人手紧紧握着,更别说他那一双眼睛早已熬得通红,连宋凉月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晓得。
宋凉月看着躺在床上的杨睐娘,一张脸白的像宣纸似的,一点颜色都没有,那嘴唇更是干涸的厉害。
见状,她只低声说道:“二表哥,睐娘姐姐可还好?”
听到响动的蒋友祥身子一绷,转过身来一看见着是她,这神色才放松了些,“比起昨晚,已经好多了,起码身下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周娘子却说没有什么大碍,等着养一些日子就好了,可这种事,哪里是一段时间能够缓和过来的?自从晓得自己的的孩子保不住了之后,睐娘一直从昨晚上哭到了今早上,也就你来的前一会儿,这才喝药睡下呢!”
莫说是杨睐娘了,就是七尺男儿的他,想到那孩子,也只觉得心头不是个滋味,若不是怕当着杨睐娘的面他表现出难过会,会叫杨睐娘更加难过,他恨不得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
自从知道了这个孩子之后,他们俩儿都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冀,只是争论这孩子到底长得像谁,日后又该叫什么名字,娶什么乳名的好……可如今,这孩子竟这般离他们远去。
宋凉月道:“二表哥,别难过了,如今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待两人一起出了内室之后,宋凉月才开口道:“二表哥,方才我听外祖母说你要休妻?”
“没错,难道这样的人还留着不成?”蒋友祥脸上写满了坚决,森然道:“外祖母的意思是叫我们和离,只说就算是当不成夫妻,那也是表兄妹,只是这样的表妹,我这辈子都不想要!不管外祖母和我娘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是一定要休了她的。”
这和离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稀罕事儿了,一般都是男方有了错,女方闹着要和离的,如今陈婕犯了七出之条,他哪里会同意和离?昨儿晚上若不是他娘拦着,若不是他娘派人将他拉开了,只怕如今他都已经掐死陈婕了。
宋凉月却道:“我觉得你还是同意和离的好……和离之后,娶睐娘姐姐为妻。”
这蒋国公老夫人虽疼蒋友祥,但会不会因为蒋友祥和杨睐娘,与陈氏翻脸,这就是个未知之数了,若是蒋友祥如今肯退一步,有她在其中说和,只怕她日后就能管杨睐娘叫做“二表嫂”了。
蒋友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凉月轻声道:“外祖母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你事事顺着她,她自也会顺着你,这件事你就依了外祖母,外祖母又心疼睐娘姐姐,等着过些日子,我开口就让外祖母将睐娘姐姐抬为正妻,难道这主意还不好吗?”
“要不然,你真的休了陈婕之后,过不了多少日子,大舅母定会闹着要为你再娶一门妻子的,这样下去,睐娘姐姐一辈子都只是你的妾,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睐娘姐姐受这样的委屈吗?”
蒋友祥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叫外祖母站在咱们这一边?”
可旋即,他又摇摇头道:“这件事怕也没有多少胜算的,当初祖母那般厌弃陈婕,到底还是同意了陈婕进门,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若是娘不松口,这祖母只怕也是没有法子的,自古以来这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祖母就算是心里再不舒坦,又能说什么?”
更何况,他可是清楚得很,昨日他娘那般伤心,只是心疼杨睐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点都没有心疼杨睐娘的。
宋凉月的声音愈发低了,“所以说咱们如今就要顺着外祖母的意思做啊……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罢,我自会说服外祖母答应这件事的。”她的外祖母,并不是极尽刻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