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
那些干尸和器奴,发出古怪的叫声,向着沙坡屈膝在血泊中的李目围拢了过来。
此时的李目,当真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的刀钝了、刀种用光了、腿折了、力气没了,如今的他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无奈和眼巴巴的等待着死亡,他那一身宽衣袍,大大小小布满了十多道的伤痕,那些伤口处血白泛滥,鲜血流染了一地。
那一张粗狂的面色,再没了往日的那种凌厉,如今的他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那张黝黑的面容,犹如是面粉一般的雪白,微微的蠕动了一下嘴巴,干裂的嘴角一缕缕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他低垂着眉头,蠕动了一下嘴巴,语气略显虚弱的喃喃道:“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了终点,我一直都在想,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此刻终于是体会到了。“
“刚开始有些胆怯,有些凄凉,有些歇斯底里的不甘!更多的则是后悔!我在问自己,我他娘的在装什么英勇?本来就是奴才罢了,哪有自己不逃生的?去救别人?别人的命是救了,然而我的命却是没了。“
“我无数次的质问自己,这样做值吗?是啊!值吗?人是救了,可是到头来却搭上了自己的命,也许这件事情没有值不值的,因为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后悔给予我机会,有的只是问心无愧,我本就是云泽山庄的护卫长,保护云泽山庄的每一个成员是我的职责,嘿……其实我算不得英雄,只是忠诚于自己罢了。“
李目咧了咧嘴,眼看着那些器奴,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距离,这一刻在面对死亡的最后关头,他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死亡最后的感觉,是一片平静,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你无关。“
一个红衣女子,左半边的面颊腐烂了一半,泛黄的肉皮沾染着橘色的尸水啪啪的掉落,她凄厉的仰天长啸了一声,浑身黑气萦绕,手持着一把铁叉,凶戾的朝着李目脑袋扎了下去,她的想法很简单,一叉插爆眼前这个顽强的家伙脑袋。
嗤!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她这一叉插下去的时候,预料中的那种脑浆迸溅的场面似乎并没有出现,那铁叉一叉落了个空,叉尖竟然是没入到了地面的黄沙中。
铁叉上面一道道的黑气萦绕,在那铁叉一端,两只眼睛宛如是森然的恶魔一般,浮现了出来,那双眼睛异常的鬼魅,带着一抹的怒色,望向了不远处忽然出现的少年,刚才正是那少年,在那铁叉落下的时候,将她铁叉下的猎物给掳走。
“是你?“
李目诧异的望着,忽然出现的少年,苍白的面色浮现出来一抹的讶异。
“是我!“
李阳笑了笑,还好这一次他很及时。他危急救人三次,第一次迟了一步,所以黑子的眼瞎了,第二次他也迟了一步,差点让凌雨死在叶虎的狼牙棒下,多亏的是他拼劲了全力,挽回了那一小步,这一次是第三次!这第三次他来的很及时,没有迟到一点恰到好处,他想……这便是一个进步吧!
“你不应该回来的……这里只有死亡,你不回来,死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回来了便是我们两个一起死。“李目脸上带着一抹愧疚和感动,对着眼前笑容纯净的少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愧疚?嗯,他愧疚的是,因为自己,又要搭上一条年轻的生命。感动!感动的是因为每一个处于绝望中的人,尽管是坦诚的面对了死亡的现实,可是内心中依然是存在着一抹的希冀,希望有人会救自己,这就是人性复杂而多变。
“我回来,是和你救人一样,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对错,傻或白痴,都随别人去说吧!“李阳微微沉吟了一声,不由分说的将李目背在了背上。
“并不一定会死,也许我们还有一丝的希望,现在看的就是我的度够不够快了。”
他的目光微眯,瞧着周围蜂拥的器奴,一层又一层的将两人包围了起来,李阳的面色间浮现出来一抹的冷色,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眉宇间浮现出来一粒金色的种子,那是剑种!
轰然间,一粒金色的光芒,刹那间的撕破了一方天地!璀璨的剑光,咻然一声肆虐了出去,轰然一声无数的器奴,瞬间的被那剑光给覆灭,那层层的封堵,硬是被李阳撕开了一条裂口,没有任何的犹豫,李阳背着李目脚踏着追云步,化作了一条光影陡然钻了出去,而他眉心处的那剑种之中的力量,也是尽数的消耗殆尽,整粒种子枯败消融。
“小子,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庄主那么的喜欢你了。“
李目感觉到眼皮沉重无比,咬了咬舌苔,略显疲惫的沉声道。
“为什么?“
正在疾驰着的李阳,闻言,略显愕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你和庄主很像,都很固执,你们认为对的,就会倔强的去坚持。“李目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流露出来一丝苍白的笑容。
“和你们庄主很像吗?“
李阳心头沉吟了一声,嘴角浮现出来一丝会心般的笑容,他想任何一个儿子,都和他父亲有些相似的地方吧?
“当然,更多的原因,我想还是你和我们的少庄主很像……“李目略显虚弱的声音,分外笃定的说道。
李阳瞳孔猛的开始收缩了起来,像是被李目的话给吓了一跳,为了掩藏自己,他已经尽力的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了,难不成还是暴露了不成?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语气有些沙哑的沉声问道:“怎么说?据我所知你们的少庄主,应该是一个很多人眼中的笑柄罢?”
“愚昧无知的偏见罢了!我们少庄主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凝气,在固本七重天停留了五年,修为比着同龄的少年相差了很多,但是却并不是白痴,相反他很优秀,他不自卑,和你一样很谦虚,低调、不张扬、固执的坚持着自己所坚信的,他很聪明,冷静而又沉着,执念小兄弟的谋略我也见过,虽然惊讶、但不惊叹!“李目咧嘴笑了笑,像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傻乐了起来。
“莫不是目叔,还见到过,比执念还要聪慧的少年?“
李阳沉吟了一声,听着身后的李目略显虚弱却洋洋得意的笑声,微微的顿了顿,下意识的问道。并不是他自大自己着眼布局的手段多么的高不可攀,而是出自于少年所独特的好奇心,因为他从小还没见到他的目叔,推崇过一个人。
“论谋略或许他并不比执念小友优秀,但是却也不会比执念小兄差,至于那个少年的名字,我想整个朱雀国没有人不知道,他就是我们云泽山庄那位因一脚而闻名的少庄主,李阳!“李目双目中闪烁出一股少有的异彩,言语之间带着一股由衷的自豪感,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山庄拥有这么白痴少庄主而感到骄傲。
“那个,一脚少庄主吗?”
李阳嘴角轻微的勾勒出来一丝的弧度,声音微微的有些低沉沙哑,五年前他因一脚而闻名,这些年来,有人为他而耻辱、有人为他而骄傲!有人骂他不自量力的白痴,有人说他是如妖的天才,天才和白痴,什么是天才?什么是白痴呢?他不知道,也许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时间或许会证明一切,也或许时间也无法给他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