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凶手嫁祸给斯黑劫会?”道奇亚皱眉。
“是的,有人趁着上午空港爆炸事件的影响,制造出斯黑劫会是杀人凶手的假象。”虞游子走到道奇亚身边道,“但也正是由于空港爆炸,造成了街上到处都是巡逻、设卡的城卫,让凶手无法外逃,只能返回都洛楼。”
“凶手真的那么大胆,在作案之后逃了出去又绕回来?”道奇亚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在他的经验里,能逃跑的话,凶手完全没有必要再回来,所以虽然认可虞游子的推断,但他还是一直偏向于认为凶手是入侵进来的,得手后又翻楼离去。
虞游子环顾了宴会大厅一圈,在道奇亚惊奇的目光中,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道奇亚惊奇道:“是谁?”
不止道奇亚,人们本来就一直关注着城卫的动静,虞游子的这一句话把宴会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准备离开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大家都惊讶着,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知道凶手是谁了,真的假的?
一直在道奇亚附近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修鲁诺对虞游子开口道:“凶手是谁?”宴会大厅里不少人都注意了过来,想听听这个王国新贵有什么高见。
虞游子没有一下子就说出谜底,而是述说起自己的推理过程:“我们看到的凶手现场是,鲍大人仰面倒在一棵果树前面,然而他的尸身并不是朝着道路方向,而是在楼房方向,我们得转一下才能看到……所以我们先看到的是坐倒在道路这边的女仆……”
一名城卫在道奇亚的招呼下走了过来,他就是之前负责用景石拍摄凶杀现场的。只见他把一枚景石放在了摆着短剑、布巾的桌子上,打开放送功能,一个3D图形出现在了景石上方,正是中庭凶杀发生的果树那一片地方的景象。
“那么凶手是怎么动手的呢?”虞游子让站过来的人群注意看景石提供的景象,“鲍大人就是站靠墙方向,面朝着中庭中间,凶手站在道路这边一剑斩断了他的脖子……”
“凶手得手后,就翻楼离去,伊基和科非尔追击着凶手离开……然后一名女仆巡游而过,看到了尸体。”道奇亚插嘴道,看向已经戴上了等级锁的八名家仆,“由于街道上现在到处都是巡逻队伍以及路卡,卫将颁布了宵禁令,所以凶手只能退回来。”
“不,凶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间都洛建筑。”
“嗯?”
虞游子转身对一旁隶属城卫的魔法师道:“刚才阁下侦测魔法使用情况的时候排除了魔法灯吧?”
魔法师:“是的,我只检查了果树和凉亭,主要是侦测了尸体附近,那四盏魔法路灯没有管。”这是常识,魔法灯其实质就是一个带照明术的石晶,相当于一直在释放着魔法,魔法路灯附近当然充满了施法痕迹。
道奇亚:“大人的意思是……”
虞游子点点头:“没错,凶手就是在魔法路灯下面施展出了魔法,有着路灯的掩饰,自然怎么样都侦测不出其他的施法痕迹了。”
道奇亚看向他的魔法顾问,魔法师点点头,认同了虞游子说的话。
修鲁诺皱眉:“别说什么杀人手法了,直接说凶手是谁吧!”
虞游子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道:“有什么人是出现在了中庭里却又让人认为没有出现过的呢?”
一名不认识的部长说道:“出现了却又没出现?你是说视而不见……”沿着这个思路,反应快的人已经把目光转向在场的所有女仆们了。那些负责递送酒水的巡回女仆,正是她们可以随意进出中庭而又让宾客、护卫视而不见。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最先发现尸体,现在独自坐在一边的那名女仆身上。
女仆已经是惊弓之鸟,感觉到众人的视线,一脸惊慌。
虞游子摇摇头,开口道:“还有一种人——那就是护卫们,我说得没错吧,科非尔?”
长相年轻英俊的科非尔干笑两声:“我?你说我是凶手?怎么可能?”
这句话一出口,跟科非尔站在一起的护卫们退开两步,手扶上兵器,在大厅里的城卫们也上前一步,隐隐包围住了科非尔,场面一时紧张起来。他们之所以听从虞游子的推断,完全是因为从案发开始,黑发少年的每一句话都直指问题核心,无形之中竖立了自己的某种权威——之前他说的话都中的了,那么这一次应该也会中的吧。
道奇亚开口稳住局面:“大家冷静……科非尔阁下,还请你不要有什么过激行动,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科非尔大声辩驳道:“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鲍大人啊!我只是一个临时聘请来的护卫,有什么原因、目的要杀害雇主啊!”
跟科非尔同为外聘护卫的格森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我们都是第一次跟鲍大人接触,实在没有理由杀害他的啊。”
伊基跟科非尔更熟悉,是曾经一起冒险过的伙伴,无声的站到他身后支持他。科非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有人站出来支持科非尔是无辜的,让场面一时僵持住。
旁边一名部长冷笑道:“斯黑劫会杀人需要什么利用……”
道奇亚:“我们本来就要请各位护卫跟我们回治安所的,有什么等我们回治安所后慢慢谈吧。”说着就示意城卫上前要给科非尔戴等级锁,本来他们只是作为认证同去治安所的,但现在至少科非尔就要作为嫌犯之一了。
科非尔大声道:“我明明跟伊基一起追击黑影出去的,我怎么可能是凶手!你是血口喷人!”说着就挥舞手臂做出夸张的手势,让过去给他戴等级锁的城卫们一时愣住。
修鲁诺上前一步走到虞游子身旁:“你说那个护卫就是凶手一定有你的原因的吧,说来听听。”
已经准备离开的梅泽温等部长们也走了过来,准备听听虞游子怎么说,毕竟死的是自己的同僚,能尽快知道这案件的结局会让他们心里好受些。而名流们也没有走的意思了,他们也想看到最后。
虞游子环顾四周一圈,心里想着自己身高真算矮的,嘴上说道:“让我们从头开始说,假设有一名护卫约鲍大人到树林里进行交谈,其他在楼栋里的护卫见到他出现在中庭里也不会在意……然后当鲍大人走到树林中时,他就痛下杀手,然而不巧的是,这时候正好有一名送酒女仆巡游到了中庭里……他只好施展出一个障眼法,让一块黑布或者斗篷之类的飞过楼栋,然后自己跟在斗篷后面,做出一副追击入侵者的样子……而守在对面楼栋里的护卫,看见一名护卫追着什么人穿庭翻楼而过,于是也跟着追了出来,剩下的一名护卫看见两名同僚追了出去,为了防止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就留了下来看守……追出去的两名护卫自然会追丢,因为那个披风被追在前面的人收了回来……”
说到这里,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了科非尔背后的黑色披风上面,那是一件普普通通冒险者常见的遮风挡雨的披风。
科非尔大声反驳道:“大家都穿着黑色披风,为什么非要说我就是凶手?”
大家侧眼看去,伊基、格森果然也都穿着披风,这三名被雇来的临时护卫是属于一个公会的,专门承接一些临时保护、护卫伙计。
科非尔接着道:“而且我不会魔法啊!”
修鲁诺:“用丢的一样可以……”
“不,是魔法,普普通通丢一件披风是瞒不过高等级人物眼睛的……丢斗篷的话倒是有可能瞒过,但阳季穿斗篷明显不合适。”道奇亚从自己的角度分析道。
“法师之手、浮空术、云雾术这些魔法结合起来用可以很容易造出一个假人……”虞游子说着就找格森借来他的黑色披风,其实就是一块不大的布,勉强遮到后腰的位置。
虞游子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首先施展出浮空术,让披风漂浮起来,然后让顾问魔法师帮忙释放一个云雾术,把披风包裹起来,最后使用法师之手拎高,让它来回飘荡……
“一看就是假的。”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虞游子让人推开宴会大厅通往中庭的大门,让披风飘了出去……在光线暗淡的环境里,尤其是有云雾术笼罩着,果然虚虚实实看不真切,远了确实像一个留着黑发的人影。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女仆这时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漂浮着的披风,颤抖着手指向它:“是、是,杀人,我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
科非尔表现得却很淡定地道:“但是我不会任何魔法,跟我一起冒险的人都知道,我只有22级的战士等级。”
虞游子操纵着黑披风飞回格森手上,不为所动道:“等级只会表现出最高等级的数值,即使你有18级的魔法等级,但依然只会显示出22级……你们跟他一起受聘而来,知道他到底会不会魔法吗?”
伊基皱起眉头道:“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最近几个月科非尔才重新回到公会里,他的具体情况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但之前可以肯定的说,科非尔只有战士等级,而且十分讨厌念书学习……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格森出于同公会成员的情谊道:“是的,虽然我入会比较晚,没有跟科非尔有什么交情,但近来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是个挺为公会成员着想的老好人,不可能会做出杀害雇主这种事情的吧……而且魔法师的雇佣金更高昂,我们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请到一名魔法师。”
道奇亚心中琢磨着:看来凶手一定是会魔法的人了,但在场的宾客、仆人们都是连等级都没有的人,唯一有等级的五名护卫又都是战士型的,没有魔法师……难道凶手真是从外面入侵进来,然后又逃了出去?那个黑发少年的全部推理全部都是错的?但是虞游子的推理完全说得通啊,从最开始,入侵者是怎么进到这个密闭的中庭就是一大难题,即使使用魔法也不可能躲过护卫们的监视……而能施展隐身术的魔法师,那都是上位法师了,在国家里都有着备案的,最近也没有任何上位魔法师入城的记录……说到底,如果是上位法师要杀人,完全不用做成现在这样,他们会有更优雅高效的办法……
“当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时,无论那个结论多么离奇,它也是事实的真相。”虞游子引用了一句福尔摩斯的台词,但这个世界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听出这个梗,然后对大家道,“大家离科非尔远点,免得一会儿我揭穿他之后,他凶性大发,抓身边的人当人质……城卫最好给他戴上等级锁……”
道奇亚见虞游子都这么说了,王室大红人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于是向城卫们示意了一下,让他们上前去给科非尔戴上等级锁。
伊基拍拍自己同伴的肩膀,道:“没事的,我相信你是无辜的,过一会儿澄清了就好。”
格森低声道:“哼,仗着自己官大!”他很反感那些仗着自己权势,欺压普通百姓的人物。
最后科非尔的脖子上还是被戴上了等级锁。
修鲁诺催促道:“现在你可以把话说清楚了吧。”
虞游子点点头,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黑发少年身上。只见虞游子盯着科非尔一字一顿道:“可以把你的佩剑给我们检查检查吗?那是一把里斯特明恩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