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还不知道,在她尚未挑明时,她的父母已经窥探到了些许真相。
而且还作出了要考虑考虑的决定。
亏得元容没有没事乱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不然真的能囧一脸。
但是她也没有几天自由日子了,因为裴宁这个大龄青年也不想再拖下去。
他的终身大事早一日解决,就能让他的阿娘少掉几根愁白了的头发,他的耳根也能清净一些。
不管是修养多么好的中老年妇女,一旦唠叨起来都相当的难缠。
所以裴宁一到家就去了正院,对迎接她的婢女问道:“阿娘可在家?”
婢女笑道:“九郎来的正好,娘子方才回府。”
两人边说便进了屋子,然后就听见内室传出张夫人的声音道:“可是九郎来了?快进来。”
裴宁进门就看见了他的母亲换了一身比较简单随意的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发髻上也只剩下了一支朱钗,面上还残留些许粉色,情绪似乎并不太平静。莫非是出去玩的太尽兴?
便道:“我听说阿娘才回来,可是去哪儿玩了?”边说便接过婢女手中的茶壶亲自为张夫人斟上茶。
张夫人心情不太好,听见裴宁问话登时便忍不住了,道:“你以为我是你呀,天天有功夫出去玩儿?我都快被你给愁死了!”说着便伸出一根葱白指头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嗔道:“我这么辛苦的到处走,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媳妇儿!”
说起来,张夫人也是气不顺。去年秋上裴宁才算是在长安长住下来,不再往外跑。在被七大姑八大姨轮流教育之后,终于肯点头再找个小娘子定亲,可是偏偏诸事繁杂,又有安乐公主在旁虎视眈眈,原本有意的人家也都缩了头。
张夫人差一点儿就真的放弃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安乐公主把自己给作死了!张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北边又要打仗。便急急忙忙张罗起儿子的终身大事来,只是她见得小娘子虽多,真正能让她满意的却没有。
其实张夫人已经不得不降低了要求。但当她看见裴宁站在面前,又觉得张不开口让儿子娶一个配不上他的媳妇。
用裴尚书的话来说,就是这母子俩眼光太高,光折腾。对于他们这种出身的男子而言。娶妻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是出身、教养。其他的都不重要,才貌虽然是一个女子最吸引人的特质,但能不能做好主母打理家世才是娶妻最该重视的地方。
没有才貌有什么要紧?你可以慢慢寻觅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纳进门来就是。
当然裴尚书这一番理论是偷着跟裴宁说的。并未让张夫人听见。
嫁了人生了儿子的女子大都是这样的性子,她们不愿意自己夫君纳妾,却不会在意儿子有几个女人。所以裴尚书特别坦然的跟儿子提了这个观点,不过呢。等之后媳妇娶进门来,会不会跟张夫人一样厉害他就管不了了,是罢?反正儿子终身大事解决了,他就不会在同僚偶尔提起儿女的话题时总是一副便秘脸了。
裴宁听了父亲的话之后,你逗我的字幕打了一脸,然后便给了裴尚书一个鄙视的眼神,扭头走人。
张夫人并不知道这一节,所以她很认真的在为儿子选媳妇,然而此时说起儿女婚事,历数长安城的年轻小
娘子们,张夫人又忍不住发了个牢骚:“圣人为秦王世子和宋家小娘子赐婚了呢,若是你能有这么大脸面,让圣人赐个婚,我也就不用发愁了!可惜你姓裴不姓萧!”
开玩笑,裴宁嘴皮子不由扯了扯,他要是姓萧,这里头问题可就大了——当然这只是说着玩儿,当下便道:“阿娘你听我说,以后你不用再去那些无聊的宴会了,我有一个人选。”
“谁?”张夫人又惊又喜,她从前追问过裴宁很多次,可惜裴宁简直就是属河蚌的,嘴巴紧的很,一点口风都不漏。如今裴宁居然自动提了出来,简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裴宁笑笑道:“阿娘你既然提到秦王世子的赐婚,就没想打先前传过的关于他婚约的风声?”
张夫人眨了眨眼睛道:“这我自然知道,不就是崔氏那个小九娘——”张夫人说着忽然顿了一下,而后便抬起头,探究似的目光在儿子身上仔细的扫了个遍,才道:“九郎说的,莫不是崔九娘?”
裴宁默认,脑袋却忽的挨了一巴掌,张夫人又气又笑道:“你这个臭小子,居然盯上了崔家的嫡出女儿,眼光还真是不俗!”说着又忽然倒吸一口气,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儿子道:“我说,九郎你从前一直不肯松口,不会是打小儿就盯上人家了罢?这可有点儿……”
“阿娘你想太多了。”裴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照张夫人的说法,他不是成了恋童癖的怪蜀黍了吗?虽然他那时候对元容是挺喜欢,但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他喜欢欣赏的一直是元容内在的灵魂,直到后来女童长成了少女,有了绰约的风姿,他才真正的动了心。
但是张夫人可不知道儿子心里的纠结,她只是挺高兴地,儿子果然眼光不错,挑的人无论家世门第还是才貌教养都是一等一的,虽然名声上有些缺憾,但内里是怎么回事她当然是心知肚明,若说比起其他人的缺憾来,元容这一点根本不算事儿。
何况裴宁在这上头也同样有缺憾,而且比元容的可还要大呢。
想到这儿,张夫人就有些不安了:“儿子啊,崔氏女当然是不错,幼时就是个教养十分好的,如今长大了,不论才貌还是性情,都无愧于崔氏的名声,阿娘对她倒是很满意,可崔氏未必乐意将女儿嫁给你啊,谁叫你克妻呢,唉。”
张夫人虽然自命不凡,但那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她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一味挑剔的人,崔氏比起裴氏来,门第只高不低,相比之下,倒是显得裴宁配不上崔氏女了。她儿子是出色,可人家女儿也不差呢,换了她,她也不愿意让女儿冒着生命危险嫁人啊。
裴宁道:“阿娘你莫担心,成与不成,你只管登门去就是了。”
“诶?”张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却疑惑,莫非儿子已经先得了崔家人的默许?
裴宁当然没有事先得到默许,但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准备工作,攻略都换了好几茬了好吗!虽然最初同崔元珩相交只是偶然,但后来他往年年往清河送东西,各种精心挑选的小玩意,还亲身上阵陪下棋陪聊天,你以为是白干的吗?他那时候就能登堂入室尝到元容亲自做的羹汤了!
只是他那时只是心有顾虑,加之也并不像太早扯破那层窗户纸,便不曾跟崔家透漏过关于克妻问题的内情,当然了,身为当事人的元容自然是知道的。以他的条件,固然比不上萧承运,但比之其他人却并不逊色,他相信只要破除克妻的传言,崔家长辈那里并
不会成为阻力。
“阿娘你先准备准备罢,等我这边安排好。”裴宁道,“若是一切顺利,也许明年咱们家就要多个人了。”
又跟张夫人随意聊了聊,裴宁便回了自己院子,吩咐道:“准备笔墨,我要写信。”信是写给崔元珩的,崔家人跟他交情最好的就是崔元珩,当然了,这种交情和他跟元容的那种不同,他想要崔元珩从中帮忙。
信到了崇仁坊崔宅,崔元珩正好在家,看了信当即就笑了,拍着大腿道:“果然叫我猜着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有企图,从前还不肯承认,如今还不是要求我替你说好话?”
当即便寻思了一番,给裴宁回了信,道是一切包在他身上。
又一日,天朗气清,大朵的白云从长安东头飘过,崔谦之看着一大早神神秘秘上门说要请他出门的大侄子崔元珩,心中不由疑惑,这一疑惑,脚下便不肯轻易的动了,道:“说罢,你找我到底何事?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跟你走。”
怎么说,都是有求于人,崔元珩还不想把事情办砸,何况崔谦之大小也是他长辈,犹豫了一下之后,便还是说了实话:“十一叔,其实我是受人之托想要请你见一面的。这不是,我怕你断然回绝不肯吗?”
“想见我?”崔谦之自认交游广阔,朋友不少,见个人当然不是问题,可是听崔元珩这口气,对方肯定不是想要跟他交朋友了,那么是有什么企图?这么突如其来的邀请,自然不会让崔谦之瞬间联想到有人对他闺女有企图上去,不由皱了皱眉道:“到底是谁?”
崔元珩嘿嘿一笑道:“是我的一个朋友,裴家九郎,您该知道罢?”
裴家九郎,那不就是裴宁?崔谦之跟裴宁一起打过谱下过棋,还分过羹,不能说是陌生了,在清河时都能坦荡荡的登堂入室了,如今怎的还扭捏起来了?崔谦之抬手挠了挠下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跟郑氏的谈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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