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元容,卢氏便招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看见那张充满担忧的小圆脸,卢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见卢氏叹气,元容当即脸色一变,道:“阿婆,阿姐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伤的很严重?总不会留下残疾罢?
卢氏听见元容的声音有些发颤,便忙安抚的摸了摸元容的发顶,柔声道:“别怕,你阿姐没有大碍。”
哄谁呢,没有大碍脸还能拉的这么长?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以卢氏的见识而言,若是元熙真的没有大碍,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的啊。只是看卢氏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元容也不好再问,只能闭嘴。
阿琴悄悄的给元容端上了一碟梅花糕和一盅富贵粥,又给卢氏续上了茶水,又悄悄的退到了一旁去。
元容撇头对阿琴点点头示意,便捏起了质地细腻的瓷勺,在粥碗中轻轻的搅动着,虽然感谢阿琴的体贴,但她此时担忧着元熙,还真是没什么胃口,只盼着崔管事能赶快把元熙接回来。
瓷勺和粥碗轻轻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元容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便悄悄瞥了卢氏一眼,见她正闭目养神,便才送了口气,直接将粥碗放下了,两手交握在身前,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左腕上银镯子。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在胳膊上拍了拍,元容不由得扭头,就见李氏温热的手心落在脸上,然后将她揽进了怀里。这是无声的安慰。元容没有挣扎,而是顺从的把头埋进了李氏的怀里,这个时候,她想念郑氏了。
李氏抚摸着元容的后背,正待说些什么缓和一些屋中气氛时,就听见外头远远的传来声音:“来了来了!四娘回来了!”
元容猛的直起了身子,看向门口,就见帘子一动,一个还梳着双髻的婢子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回禀夫人,四娘回来了,是被抬着进来的,已经过了二门了!”
抬着?元容一听就忍不住了,眼巴巴的看向卢氏,想要出去快点见到元熙。而后就见卢氏一抬手,元容立即福了福身,随后就跑了出去,阿月提着大氅跟着后面撵着,才出了春山堂的大门,就远远的看见一群人迎面而来。
那中间抬着的人不是元熙是谁?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精神力倏的外放,朝着元熙就去了,这可比她小短腿跑过去快多了。
这一查探之下倒是叫元容略微松了口气,元熙还清醒着,身体气血也很充足,身上倒看不出什么显眼的伤痕来,只是衣裳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着有些狼狈。
眨眼的功夫那群人便到了近前,停下给元容行礼,元容随意的点点头,便见元熙手撑着身下做了起来,有些疲惫的微微一笑道:“九娘莫担心,阿姐无碍。”
到了春山堂门口,元熙便叫了停,竟是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元容大惊,却听元熙道:“我又不是废了,吃惊什么?”
接着便见门口的小丫鬟一脸僵硬的忙打起帘子,元熙拍了拍元容的脑袋,便单腿蹦进去了,看的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被元熙那干脆利索的一跳给憋了回去。
不过见元熙进了内室,元容也不敢耽搁,便忙跟着进了屋,就听见卢氏哎哟一声,道:“你这丫头是作死呢,你们还不赶紧上去扶着她坐下!”这是对一旁侍立的丫鬟说了。
于是赶紧上去一左一右架着元熙到卢氏跟前,阿琴已经铺了好厚的几层毯子,然后叫元熙歪着坐下了,倒是一双腿大概不能像平日里那样跪坐,而是直愣愣的伸出去,阿棋便伸手在她背后放了靠背,又塞上几个软绵绵的垫子。
卢氏盯着元熙的腿道:“这腿是伤到了?”目光炯炯的有些吓人,好像元熙敢点头就要揍人似的。
元熙咽了口唾沫,感觉到有一只小手在背后轻轻拍了拍,才舒了口气,道:“是磕了一下,有些疼,不过骨头没有大碍,太医说修养些日子就好。”她这腿在伤到的时候已经有太医给看过了。
如此来说,倒是虚惊一场?知道元熙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扯谎,元容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只要元熙没事儿,那别的都不是事儿。
卢氏闻言则是眉毛一挑,知道先前那报信人说的太笼统了,这件事儿应该不是元熙自己不小心坠马那么简单,便道:“太医看过了?是怎么回事?”又抬头看了阿琴一眼,回过头来道:“我已经叫人拿帖子去请太医了。”
说着便起身到元熙跟前,叫人脱了元熙的靴子,又将裤子撸了上去,露出白嫩幼滑的小腿来,只是在膝盖处一团青紫,在周围白皙肌肤的反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元容凑上去仔细一瞧,又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确实没有大碍,只是这青紫实在碍眼的很。
阿琴看着元熙龇牙,便道:“请太医的人去了约莫有两刻钟了,咱们府上离太医院不远,想必也快到了。”从前崔家也不是没请过太医,这时间长短大家心里基本都有数。
元熙见元容一脸心疼便笑了笑,道:“当时我正好在福惠郡主的马场,赶巧了长乐公主也在,她身边带着太医呢。”
一家人都觉得庆幸,要不是长乐公主面子大,马场里怎么会有太医?最多也就是个几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罢了,这样可不能叫人放心,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人说不用叫太医过来了。
“阿婆,送我回来的是贵主身边的扈从。”元熙又道。
卢氏点点头,公主的扈从可不能跟一般人家的下仆同样对待,便扭头给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便笑道:“既如此,那媳妇出去谢谢人家。”至于怎么个谢法,就不用明白说了,大家都懂。
李氏出了门,卢氏面色便是一变,直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的坠马了?”
元熙嘟了嘟嘴巴,哼声道:“我的骑术如何阿婆你还不知道?阿红又是我骑惯了的马,若是没人捣鬼我哪里会掉下来?便是我坠马了,阿红也不会踩我。但这一回要不是我机灵……”
元熙说着,眼中忽有狠戾闪过,恨声道:“阿红跟发了疯似的往台子上撞!贵主就在台子上坐着呢!可惜了阿红,当即就被……”想到倒在血泊里的爱马,元熙又咬了咬牙。
亏得她骑术不错,反应又及时,才只是磕伤了而已,也没造成别的乱子,要是伤了长乐公主,她可就乐子大了。但即便如此,也是叫长乐公主受了惊吓,索性公主不是个斤斤计较的,还叫太医给她看伤。
当然更幸运的是有人从马鞍下找出了几根只有寸许长细如牛毛的银针来,要不然她这冲撞贵主的罪名也少不了。
卢氏一听也是心里猛的一跳,想到极其受宠的长乐公主要是伤在了元熙手上,崔家可就要有**烦,这事儿绝对是有人捣鬼跑不了了!但是元熙今次出门是随兴所至,谁能这么赶巧给她下绊子?这可是连长乐公主都被牵扯进去了!
当即便猛的一掌排在案几上道:“此事必不能善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朝我崔氏伸手!”若是崔家人被使了绊子却连还手都不敢,将来还有什么面目在长安城里混?到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崔氏了!
元熙道:“阿婆放心,此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便是我们不追究,贵主那里也不会轻易放过的,毕竟我今早牵着阿红出门时还好好的,岔子必然是在马场里出的,我走的时候,马场都已经围起来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是公主的扈从送元熙回来了,其他人都出不来呢。元容暗自点了点头,她认识的长乐公主从来就不是善茬,便是如今还年轻,也不会是小白兔的。再者,在福惠郡主的地盘发生了这种事儿,作为地主的福惠郡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谁会明知道长乐公主不好惹还偏偏要去戳一戳的?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还是说那人自以为手段够严密不会被人发现?
却听元熙冷笑道:“今日也是赶巧了,我跟几个小娘子碰到一起打马球,却没料到贵主会来,今日也算是那人不幸,一头撞到了贵主手里。”毕竟就算不是故意的,但冲撞了贵主是事实,谁管你是不是故意的!
今日这事若是换成元熙骑术不精,导致马儿失控惊吓到贵主,怕是也要吃点儿苦头的,如今仇恨倒是全部转嫁到那捣鬼的人身上去了。只是元容不由得暗暗寻思,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又如此狠毒?
卢氏当即便黑着脸叫人如先前那般抬着元熙回观澜苑,元熙也不说什么,乖乖的就被抬了回去,元容叫人搬了张矮榻安在窗下,又叫铺了厚绒毯,才把元熙安置好,好一番折腾。
元熙一口闷气出来后面色便好看许多了,顿时笑道:“九娘也是个小大人了,瞧方才这样子是不是很有气势?”
元容瞧见她还作怪,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板起脸教训元熙道:“阿姐你还真是心宽,还有心思说笑?这种纰漏也能出,真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这次是亏得没出事,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么?要是被阿娘知道了,还不抽你!”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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