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此来,探望崔元珩是其一,其二则是为了送信的。
因为打架被禁了足,崔元珩和崔元靖这难兄难弟便都被与外隔绝了。
但问题是,他们与先前那帮勋贵子弟且有约定,过后再较量一番呢,如今却找不着人?
程复生根本不信因为打个架就能被禁足,他们家只有打架打输了才会挨揍,打赢了反而更有脸面好吗。
就要四处嚷嚷崔氏兄弟是胆小鬼,言而无信云云,只被王锦城给劝下了,好歹那是他未来大舅子,名声毁了怎么行?
于是回头就跟妹妹请教该咋办,又道崔元靖该不会真的怯战这么没种吧?
王玉屏便道:“阿兄既道他二人功夫不俗,又何以会做这种授人以柄之事?世家规矩与我们不同,许是真的被禁足了呢?阿兄且劝着程二郎一番,崔氏乃世家之首,还是莫要随意结怨的好,待我写封信询问一二,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王大郎一听妹妹说的有理,便乖乖应了,看着王玉屏写了信,又嘱咐人送了出去,才道:“我还以为阿妹要给崔三郎送信质问呢,原来却是给崔家小娘子的。”
王玉屏便笑道:“素闻崔三郎疼爱幼妹,又兼那日我同阿容是见过面的,别看她年纪小,但却极其聪慧,她必然知道该怎么做的。”虽然她一字一句都未提到崔元靖,但明白的人就会看得懂,便是元容不懂,她的阿兄自然也会懂。
且外人的信是送不到崔元靖手上,但他们自家人,难道还不能去探望不成?于是便有了这封信。
元容并未多说什么,只把信递给了崔元珩就坐在一旁,专注吃起葡萄来,剔除了籽的水嫩多汁,酸甜可口,便叫元容忍不住多吃了些。等到崔元珩转过脸来看她时,才发觉牙有些倒了。
崔元珩瞅着元容撇着嘴的模样便笑的开怀:“阿容看来真是如靖哥所言,是个爱吃的,不过葡萄而已,你也不怕酸了牙?”
“已经酸了……”元容幽怨的瞥了崔元珩一眼,便接过婢子递过来的温水一口气饮尽,才摸了摸肚子道:“好像饱了。”
一张圆鼓鼓的脸蛋,配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白嫩的皮肤和粉红的唇,一身浅绿的缀黄花裙子。站在那儿一本正经的揉肚子。这场面叫崔元珩看了。忽而有种想要揉搓一番的冲动。
于是他便行动了,上前一把捞起元容抱着转了个圈儿,便把人直接放到了几上,双手捧着元容的脸蛋的道:“阿容要不多陪我几日吧。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呢。”何况又不能饮酒作乐,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怎么好像是养猪呢?
想到猪圈里脏兮兮的某动物让崔元珩觉得很是不开心,于是便想找个人寻寻开心,便盯上了元容。其实他家里的阿妹们也生的可爱,但性子嘛,一个太吵,一个太闷,都没有阿容好玩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珩哥是想让我陪你玩呢,还是被你玩啊。”元容不由得瘪瘪嘴,她可是没有忘记初见那一天,崔元珩是怎么说的——又多了个阿妹让我玩,这一位的性子好像比阿爹还不靠谱。不知道四伯是怎么养出来的。
于是便抬起头,对着崔元珩正经道:“阿兄可以念念书,习习字,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按说平时崔元珩是最讨厌这样儿的说教,但是从一个小女娃口里说出来,就没那么叫人憎厌了,反而可爱的紧,于是便笑道:“阿容这么小小年纪,怎么整日惦记着念书,早晚要变成书呆子,那就不可爱了呀。”
元容扭头不搭理崔元珩。根据她上辈子所见,眼下这种根据出身令名举荐官员的情形会慢慢改变,到时候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出身的子弟,都要去考场上走一遭,尤其是对寒门子弟来说,这便是鲤鱼跃龙门,一旦跳出来了,就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虽然她对朝政并不很了解,可是却听长乐公主说过,朝廷通过科举选官,一则是免了那些投了个好胎但狗屁不通的人物继续尸位素餐,二则是从世家勋贵手里夺回部分选官权,对圣人而言是好事。
元容说不出更深刻的道理来,但长乐公主的这番话她是明白的,世家子弟往往最重家族,乃是先家而后国,但寒门子不一样,他没有宗族庇佑也同样没有宗族拖累,他可以,也必须一门心思的忠于圣人。
就好像在公主府里一样,他们这些外来的奴婢是没有根基的,但也同样不会被束缚,因为只能托庇于主人,自然也会为主人尽心尽力,而那些家生子儿们,特别是绵延几代的,在府中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身不由己真不是说说的。
但这种事情她却是不可能做出提醒的,她一个小孩子,要是能比朝中的大佬们还看得清局势,那就不是早慧,而是妖孽了。
瞧着元容坐到一边儿去把玩杯子,崔元珩便也没在逗她,反而叫婢子磨了墨,铺开纸写了回信,又吹干了,才折起交给元容道:“回去交给你阿兄看。”顿了顿,又嘱咐了一句道:“莫要叫旁人知道哦,便是阿翁阿婆也不行。”
若是被长辈瞧见了,知道他还要跟人相约打架,怕是能扒了他的皮,到时候就不要想踏出家门一步了,那还不得把他憋死?
元容应了声,便收好信出了崔元珩的院子,跟韦氏告辞。六娘七娘还颇有几分舍不得她,临了还嘱咐了要元容无事来玩。元容不由默默猜想,许是七娘是想她来了便可以不用上课?
回到平康坊崔宅,先跟卢氏请了安,回了观澜苑换了身衣裳,又去找元熙。只是元熙不在,婢子说她出门访友去了,元容便哦了一声,扭头去找崔元靖。之所以不立即去找他,就是怕人觉得太急切,反而不好。
崔元靖倒是正倚在窗下看书,隔着窗子老远便看见元容来了,于是放下书卷,叫人去准备吃食。
“阿兄,我回来了。”元容扒着门槛儿叫道。
崔元靖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元容便不由笑道:“怎样?”接着揉了揉元容的小肚腹,道:“有没有吃了一肚子好东西回来?”身为阿兄,他对妹子这个爱吃的属性可是几位熟悉。
“阿兄,你取笑我。”元容站定,从怀里取出崔元珩的那封信来,举着道:“还想不想要了?”
崔元靖闷笑一声,便抬手取过信,道:“好啦,九娘向来宽宏大度,还要跟阿兄计较这些嘛,阿兄只是逗逗你而已。”说来也是,相比其他崔家小娘子,元容生的也没有特别出挑,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就是格外让人想逗弄。
说着便拆了信,崔元珩倒是干脆利落,直道他那边不方便,日子便叫崔元靖与人商定便可,然后又提了提元容,道是十一叔把好好的女孩儿教的呆了,跟崔元靖一样儿一样儿的书呆子。
变成了书呆子的崔元靖不由得苦笑一声,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元容,小丫头正张着大眼睛看着他呢,见他回头,便道:“阿兄?”说不出的可爱,哪里呆了?
崔元靖便把信纸揉了揉投进了香炉,转身抱起了元容道:“还有几日阿兄就可以出门了,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然而两人并没有出去成,倒不是崔元靖食言,而是老天爷不作美,竟是忽而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却细细密密连绵不绝,凉风飕飕的穿堂而过,一整日下来,倒叫元容没了精神,反而倚在榻上昏昏欲睡。
“九娘,要睡的话不如去chuang上好不好?在这儿会着凉的。”阿江怕惊着了元容,便放柔了声音道。
元容却是懒得,只动了动身子,皱了皱眉,便又闭上眼睛睡了,阿江见她如此,却是不敢再吵她,便叫人拿了毯子来给元容盖上。随后便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天色越发的阴沉了。
还未到酉时的时候,春山堂那边来了人,说是崔善净还未回转,叫元容今日不必过去吃饭了,阿江听了,便想到元容如今还在睡,便欲叫人拿了银钱去大厨房要几个元容爱吃的菜。
哪晓得才转个身,就听见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探头一瞧,却是一个年轻婢子顺着回廊跑了过来,看见阿江便听了步子平了平呼吸,道:“见过姐姐。”阿江是元容的贴身侍女,一声姐姐倒是受得起。
“不用这般客气。”阿江便笑着上前虚扶了一下,便道:“你跑的这般急,可是有什么事?”
“正要告诉姐姐,我方才经过花园子,便听见有人说方才二门上传来消息,好像是二房和三房的人一道回来了!”年轻婢子轻声道。
阿江便是一愣。她是从从前郑氏身边的旧人,后来才被拨到元容身边照顾的,是以对崔家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三郎君……那是家里唯一的庶出郎君,而二郎君却是夫人亲生,这两位郎君年纪相若,关系素来不好,怎的会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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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奇怪,码字码着中途死机了,重启软件,就发现同一章的内容,竟然没了一半儿,你们说奇怪不,要丢也该是全部丢嘛,这还留着一半儿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