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叶的目光锁在棋盘上,指间轻轻捻动着花枝。
“我知道你想给姐姐分担压力,但姐姐说过要以一敌三,咱们华夏人素来讲究信义,你若上场就让这群扶桑人小瞧了咱们。今天所比的不单是技艺,更比技艺以外的东西。放心!这三个人姐姐还能应付得来。”
说完,她捻起棋子重重按在棋盘上。
“幽叶姐……”江寒捏了下眉角,依言退回去。
佐川雄二阴测测地笑着,忽然将手腕一翻挥剑斩向幽叶。河岳斩毫光迸发,拖带的浓郁地阴煞之气似将空气微微扭曲,他本来距离幽叶五步之遥,可在举起剑时候身影竟忽然在原地消失,而下一刻便出现幽叶背后,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恍惚。
速度快到已经不能以秒来计算。
也超越了人眼的捕捉能力,这种短距离的速度爆发,拥有二十四倍常人之力的江寒做不到,古武仅与真武境界相差丝毫的严寂明同样也做不到。瞬间里心脏他们像是被细线勒住,紧绷的难受,害怕幽叶有所闪失。
就在剑影如水潭涟漪微微晃动的刹那,响起了“叮”的一声。
雪亮的尖锐偏移出十几公分的距离,贴着幽叶的衣袖斩进了大理石地面,火星四溅,留长长的划痕。而幽叶是如何挡下这一剑,除去拥有“破障眼”的何晓嫣没人看得清楚。何晓嫣紧紧抓着江寒的手臂,在河岳斩落到地上时,像是离水的鱼般翕张檀口喘了几口气,眼瞳里幽澈光芒剧烈地闪动着。
“幽叶姐姐太厉害了。”
何晓嫣看到了那电石火光内发生的画面。
在河岳斩向幽叶头顶落下时候,她仍旧安之若素,只是转纤腕用花枝点在了剑背上,让剑锋恰到好处地偏开,没有多用丝毫力量。而她视线始终在棋盘上没有移开,长长地眉睫低垂着,似乎自始至终都在思索棋路。
那份淡然,那份轻描淡写,就像是写意丹青勾勒出的烟墨。
这时“啪”的一声,幽叶将棋子按了下去。
随着这一声清脆落子,全场气氛煎沸起来,连安弦市副市长也起身不住鼓掌。虽然他们都没看清幽叶如何挡着这一剑,可单这种泰然的气度已经挽回此前时南江所造成的颓势,足以振奋人心……“女神!我们爱你。”这句不靠谱的话,是小胖子姚乾喊出来的。
江寒松了口气道:“这样的剑术都能随意接下来?”
“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何晓嫣松开江寒的手臂,“幽叶姐姐超厉害超厉害的。”
场面上幽叶轻描淡写,佐川雄二却因为河岳斩被拨开,立足不稳,身形显得有些踉跄。扶桑剑术讲究蓄势,在招数未出之前以自身酝酿出的气势压迫对手,对手稍有松懈便可能一击必杀。然而,佐川雄二发觉自己的气势在幽叶面前毫无用处,就像面对的不是人,而是这一方自然的天地,大象无形,根本无从着手。
佐川雄二紧紧攥住河岳斩,说道:“女人你滴心境果然十分高明。”
“凡人取境,道人取心。心境两忘,乃是真法!佐川雄二你好歹还以僧自居,难道连这点都不懂?既然连这点你都捉摸不透,你还有什么资本妄谈剑道?刚才你曾说河岳斩这把破剑就是你剑道的一部分。碍于外物,你只是被剑所用而已。”
“我滴剑道女人不懂滴干活。”
佐川雄二继续挺剑攻击,而幽叶一手落子,另一手以花枝挡剑,韵度风流丝毫无碍。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在抵挡河岳斩的间隙,竟能借助河岳斩的剑锋将花枝上残叶小刺等等剪去,以极为完美的形态插进花瓶之中。
在旁与之较量插花技艺的立花铃子,见到这幕忽然停住手,躬身对幽叶行礼道:“小姐,插花技艺赢得是您,立花铃子甘拜下风。”然后将插好的花瓶托在手中,很温和地冲幽叶笑着,“这个送给您,请您不要拒绝。”
“你已经将花插好,我才完成一半,这个时候还不到言败的时候吧?”
“论插花技艺我或许能和幽叶小姐相当,但是我的心境远远不如。而且如果这次幽叶小姐能够专注于插花,那绝对会做出完美的作品。您的手法就像水墨画一样潇洒写意,还带着对贵国古典文化的沉淀,那种深厚的底蕴我无法比拟。”
幽叶捻棋子的手略微停顿,微微侧目道:“这个你也懂。”
“我的父亲很热爱华夏文明,我自小跟着学习,能够略微明白些。我此次随森村君、佐川君来到华夏并非为了挑衅,只是想在这个古老的国度看到从前美丽的东西,能见到您与您超凡的技艺我深感荣幸。您让我想到高山仰止的话。”
立花铃子显然其他两个扶桑岛国人明白礼节。
这也让佐川雄二有些愤怒,哇哇叫道:“铃子,我们三个人只要胜一个人就算胜利,你怎么能够认输?我们扶桑人从来不会认输,你不能认输。”
“抱歉!我有自知之明。”立花铃子从木榻前推开,再次向幽叶躬身行礼。
幽叶淡淡地点了点头。
赢了一局她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倨傲神情,只是仍然注视着棋盘。围棋要深思熟虑自然有些慢,此时才到90多手,而森村野的棋路还没有出现任何颓势,场面上只能说是旗鼓相当。这森村野头脑也极为精明,没有像与时南江对阵时候那么杀气逼人,每一步都下得极为谨慎,似乎是想缠住幽叶在末尾翻盘。
所以棋局上也是最耗费幽叶心神的地方。
她的额前微微有汗珠渗出,落子也不想刚开始那么快,偶尔还会犹豫片刻。到第115手时候不禁轻轻摇头,说道:“你的棋力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强,现在中路已经全被你缠上。”然后把棋子按到边角,似乎想要撕开豁口。
“幽叶小姐您的棋艺是我所遇最强,但这一手好像太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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