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唷,玄帝至宝!徒儿,这匣中究竟是何物?你又是怎么得到它的?”玉贤真人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盯着宇文垒问道。
宇文垒这才看清方才从怀中掉下去的物件,正是数月前偶然在山洞中所得的紫色长匣。他急忙伸手接过匣子,说道:“师父,徒儿正是想要向您请教这匣子里的灵器,结果在路上给忘记了,这里面装的是……”
恰在此时,院中轰隆一声巨响,一下子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宇文垒和师父双双转头朝下看去,原来是吕岩施展的落岩术终于有一块真正的岩石落地,不但将地面砸了个大坑,更是震的众人纷纷后退。
而那年纪稍轻的紫衫女子果然是托大,在接连避开了数个虚幻的岩石后,居然掉以轻心不再闪避,结果一下子被砸了个正着,当场便惨叫一声,继而死于非命。
那一声惨叫犹如在心头鞭笞一般,被称为师姐的紫杉女子见师妹死得如此惨烈,一时也顾不了其他发疯般冲上前来,手起剑落将岩石劈为两半,遂抱起师妹的遗体往后急退,她欲要冲破重围,逃出院去。
“哪里逃!”吕岩得势不饶人,他大喊一声,随即单手结下咒印,只见在半空中两三块还未掉下的岩石骤然聚在一起,化作一整个岩石,岩石从空中猛然坠下,足有磨盘大小。
他跟着紧步上前双手连挥,就见那大石在下落中居然调转方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紫衫女子追击而去。
重阳观的弟子们见状纷纷闪开,躲在一旁,生怕被岩石伤到了自己。宇文垒站在高处看的明白,他见后也是吃了一惊,低声道:“吕师兄居然能将散开的岩石合而为一,他有这番能耐我这还真是不知道,只是好奇这聚集后的大石头究竟是实体的还是虚幻的?”
玉贤真人听得分明,回道:“傻徒儿,就算明知道那岩石是虚幻的,可看它劈天盖地的气势,又有谁会有那份胆量站着不动被它砸呢,肯定是下意识闪身躲开。
可那女子身缚一具死尸,行动极为不便,无论她躲与不躲看来都是死定了,眼下她要想活命,只有弃卒保帅,丢下她师妹的尸体独自逃走这一条路了。唉,没想到你这个师兄可真是个狠人呐!”
宇文垒面色一红,呐呐争辨道:“我师兄平日里虽说有些骄傲自负,可他之前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想要不是这两个女子负隅顽抗,说不定就不会……”说到这里,他看着眼前的大石猛烈朝紫衫女子飞去,知道即将要发生惨状,嗫嚅着再也说不下去。
身后退路被阻,迎面又有巨石砸来,紫杉女子避无可避,只能立在原地闭目等死。就在这决胜负于一朝,定生死于弹指之间,倏地一条红绫从院中众人头顶飞过,红绫在火光下灼灼闪动,呼呼破空之声须臾间便追上了岩石,一下子就将之缠裹起来。
众人扭头看去,出手相助之人正是场外的赵灵薇。赵灵薇本不愿多管闲事,任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原还为吕岩能替自己除掉这两个麻烦而暗自高兴。
可当她见那紫杉女子宁愿被巨石击顶也不肯弃师妹的尸身而逃,便忍不住心生怜悯,不愿她命丧于此,于是迫不及待出手相助。
事发突然,赵灵薇仓促间虽使用灵宝蔽月绫卷住岩石,可她已来不及另行安排施术,而那岩石毕竟体积甚大,由于惯性,她被拖着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东方淼了解她这未来的小姑子脾性,更晓得她道行几何,多少底细,知道她这样撑不了多久,于是急忙冲场中紫衫女子喊道:“还不赶快逃命去,我这妹子替你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还有呀,我们两人真的没有偷你们教中的什么神器仙宝,你且勿再听旁人挑唆,对我们一路追杀不止。”
紫衫女子本欲闭目等死,却又见朝自己飞来的岩石被赵灵薇以红绫困住,横亘在跟前。
她微微一顿,并不急于脱身,却坦然处之,置生死于度外,昂首厉声叫道:“你们一一自诩为玄门正宗,却不仅偷我教中圣物,眼下又致我师妹于死地,现在又要假惺惺的来救我。看来那人果然没有说错,你们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的卑劣之辈,伪君子。哼,哼!”
她连哼数声,忽然扬臂将手中利剑朝吕岩疾迅掷出,就见那剑在夜空中犹如一道烟火划过,跟着咻的一声便化作数条细长的毒蛇,毒蛇一个个长开大嘴,吐出芯子,朝敌人恶狠狠迎面扑去。
宇文垒曾在天王阁分舵见过翠玉婆婆使用过他们御仙教类似的秘术,只是那时婆婆是从口中吐出符箓化蛇,而这女子却是以兵刃化蛇,虽手法略有不同,却都是想出其不意,达到制敌于死地的目的。
吕岩正在施术的档口,无法抽身应变,于是冲左右弟子喊道:“快拦下这些畜生!”
旁边两名心思活动的弟子不待吕岩吩咐,早已疾步抢在他身前,挥动手中兵器,唰唰唰便将毒蛇斩杀为数截,纷纷掉落在地上。
吕岩见状刚要松出一口气,就见从地上毒蛇支离破碎的残躯里忽然冒出大量紫色烟雾。他神情骤变,大叫一声:“不好,是毒烟!”便再也顾不得施术,于两名弟子纵身后跃开去。
其余众弟子见状也纷纷以袖掩鼻,无不后退避让。那空中大岩石少了吕岩咒印的控制,力道便也卸了下去。赵灵薇趁势轻舒挥袂舞动长陵,卷住岩石朝一旁丢去。
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岩石正砸中大殿的檐角,廊柱受此重创喀嚓一声顿时从中断裂。大殿没有了倚重支撑顷刻间便轰然倒塌,一时间瓦砾横飞,椽木四散。随即扬起的灰尘瞬间弥漫了整个庭院,跟着殿梁其他椽柱也承受不住余力,不断发出折断声。
赵灵薇趁众人分心之际,乘隙收回灵宝,然后扯了扯东方淼的衣袖,清声说道:“淼姐姐,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已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估计师父已经在庙外等候我们了。”说完拉着东方淼转身便要离开。
听到赵灵薇在身后的说话声,此时吕岩方回过神来,他顿时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回头指着赵灵薇吼道:“你们毁坏了我城主的庙堂庑殿,却还想要一走了之?真是痴人说梦!”
这时宇文垒已伫立在墙上看的明白,他见师兄初始时的确是怒形于色,可后来声音竟渐渐弱了下来,语气也意似缓和了不少。
最后居然转变为正常语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有劳两位姑娘随我去面见我家五师兄,他负责金乌城防卫之务,此事一切都要听他发落。不过两位请放心,我定会在师兄面前给姑娘求情,为你们网开一面。”
宇文垒听到结尾,居然感觉师兄的语气里不仅没有怒意,竟还带有丝丝的炫耀之态,连脸色也恢复如平常。
就见赵灵薇轻盈地扭了下腰身,嫣然一笑,调皮说道:“你们重阳观除了我垒弟外,我谁都不稀罕,我干嘛要跟你去见他。”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吕岩呆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灵薇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对了,你的五师兄叫什么名字呀?”
吕岩赶紧抱拳回道:“回姑娘,我五师兄姓栾,名凭。敢问姑娘口中的垒弟是不是我重阳观内门弟子?”
赵灵薇哼了一声,并不回他,只是自顾说道:“栾凭?没听说过。既然不是他,淼姐姐,咱们还是走吧。”
“想走!哼,你们谁也休想离开这里!我让你们全部为我师妹陪葬,和她一起下地狱!”紫衫女子一手抱住她师妹的遗体,口中凄声厉叫道。
她既已丢出符剑,于是空出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三五张符箓,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符上,接着看也不看都一股脑都塞进了嘴里,脖子一仰咕咚便咽下肚腹。
她这一连续的动作当真快如脱兔,唬得众人目瞪口呆,不知她接下来究竟是要作何打算。
玉贤真人毕竟老谋深算,见多识广,他略一瞧看便瞅出了端倪,霎时脸上便露出惊慌之态,再也顾不了藏身,慌忙朝院中高声喊道:“薇儿,东方姑娘,快些离开那里,她这是南疆的禁术‘兰艾同焚’,目的是要与你们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赵灵薇忽然听到师父出声提醒,知道他老人家已经赶到,人就在近前,不由得喜出望外,转头四顾看去,嘴里不住喊道:“师父,您在哪里?请快些现身出来。是不是我垒弟也跟着您一起来了?”
宇文垒目不转睛盯住那紫衫女子,忽见她七窍通明,犹如火光照耀,且不断还从鼻孔中冒出缕缕白烟,整个人就像要燃烧一般,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他急忙转头问道:“师父,您刚才说她的术叫‘兰艾同焚’,看来必定是火属性的咒术了?”
玉贤真人焦急跺脚应道:“没错,这‘兰艾同焚’的确是火属性的禁术。它是以施术者自身为媒介,燃烧施术者的躯体,进而灼烧周围的一切,以求与敌人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
不过此术施展的威力大小,完全取决于施术者灵力的强弱,据说灵力极强之人施展出来,绝不弱于灵器师擅使的‘修罗业火术’。我看她虽说资质平平,可也毕竟为幻缪的婢女,搞不好真能将这几个人一起陪葬!”
那日在金光寺中,宇文垒见识过修罗业火术的厉害。他知道事情严重,急忙对玉贤真人说道:“师父,我下去破她的劳什子火纵术,你负责接应师姐和东方姑娘。”说完转身欲跳。
玉贤真人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忧虑道:“徒儿,你确定能破了她的‘兰艾同焚’?依为师之见,咱们还是速速离开才是上策,她这术也只有水系咒术或水属性灵宝方可克之,你可知这些都并非为师所专长。”
宇文垒叮咣一声从背后抽出七星剑,握在手中,冲师父点头说道:“师父,以我们的手段,逃走固然是易如反掌,可那下面都是我重阳观的弟子,我不能亲眼看着他们被害而见死不救。
还有就是,若是这金乌城主的的宗庙祠堂被她一把火毁去,身为金乌城的护城教,重阳观脸面上也不太好看,必定会受到城主大人的谴责。所以于情于理,弟子一定要走这一遭。师父您放心,弟子有把握赢!”
宇文垒说完,不待师父吩咐,便双脚一蹬墙砖,如夜枭般飞身扑向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