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盲掌柜这样讲,辛紫眼底就闪过一丝黯然。? 中<[文(?([[w}w?w.
可这神情一瞬即逝,换作一个浅浅的笑。
“掌柜的干嘛说这样的丧气话,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辛紫凑在他耳边道。
盲掌柜就笑,摇头道:“你当我是老妖怪不成?”
辛紫闻言反倒顺着他的话道:“我们可不就被人类说成是妖?要是不活个百岁,怎么当得起这个名头呢?”
说罢又想到刚才盲掌柜那一番话,虽然听着让她不免惘然,却也更说明她这份礼送的正中下怀了。
想到这里,辛紫又来了精神,推着盲掌柜朝前走了两步,抬起他的手往前放了放。
盲掌柜任由辛紫控制着将手放在身前。
绒毛厚实而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他即刻明白了辛紫口中的临别礼物是什么,一脸震惊地朝她望过去。
“你要把玉尘留给我?”
辛紫应了一声,声音清亮。
“其实说是送您的礼,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想让掌柜的帮忙收留它。这客栈紧挨着河蚌林,勉强算是妖巫的领地了,玉尘留在这里,应该很快就能适应。”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何况我看玉尘真的很喜欢掌柜的呢,头一次遇见您就显得极为温驯,我记得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可没有对我客气,可见你们也算是有缘分在。掌柜的就行行好,留它在客栈里吧?”
听辛紫满口都是给自己添麻烦的语气,盲掌柜却知道她更多的是体谅自己一个孤寡老人独自守着这林边的小木楼太冷清了些,想给自己余生添些乐趣,却又怕他的自尊和强脾气摆在那里会拒绝,这才换了说法。
想明白了这一层,盲掌柜心中生出几分感动来,原本只是因为辛紫是素心的女儿才肯一次次帮她,可这两天相处下来却多出许多亲近的感觉来,这一刻更是心底有所触动,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埋藏起来的老人,这一刻眼眶竟有些热起来,轻点着头,嘴里连连应着“好”。
辛紫就长长舒了口气。
她自小无父无母,刚记事不久就被婶婶赶出了家门。在她心中,最接近家的存在的,只有两处:一处是有舅舅和惠娘在的药仙谷,在那里她跟着医仙学习医术医理,一点点成长起来;另一处,就是有阿褐在的地方,她一直觉得,只要有阿褐在,撩河山娘娘庙,冷杉号船舱和甲板上,东京城北郊外那间两进两出的小宅院……都可以算作家,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可是偏偏能有一个安稳的属于自己的家这样简单的渴望在她这里也成了奢侈。
先是药仙谷被袭,接着舅舅和族人随着天堑离开,最后连她的阿褐也被害……
每当她以为自己终于结束漫长的旅途到达终点的时候,总有人站出来毁了这一切,把她原以为的终点变作驿站,让她不得不背负起伤痛站起来重新上路。
阿褐出事之后,她想要放弃,再也不想走下去,不过是因为没有了阿褐,她再也看不到家的存在。
之后甄亚臣让她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可她心底家的面貌却越来越模糊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困惑,她不确定如果甄亚臣给她指出的那条出路最终被证实走不通的时候,她会不会重新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她和黎元竹本来到柳风客栈,重新见到盲掌柜。
盲掌柜与他一同坐在夕阳里,看着他腮帮一吸一鼓抽旱烟的样子,听着他讲有关妖巫的故事……那时候辛紫就莫名地觉得安心,她笑着告诉自己,如果救阿褐的路走不通,如果再也不可能回到撩河山娘娘庙去了,那这里就是她最想要度过后半生的地方。
她把玉尘留在这里,是想要给盲掌柜添个伴,更是给自己无意间落在这里的牵挂一个安放的地方,一个日后重新拾回的借口。
当然这些她都放在了心里,不曾告诉盲掌柜。
这些心思说到底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今后的路是否走的下去,她能不能顺利到达西京,有没有可能抵挡得了欣王朱慈义的步步紧逼,甚至有没有可能活着再回到这里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所以她看着掌柜的此刻感动的笑,觉得这就够了,至少她还能让自己在意的亲人伙伴开心起来。
留下了白虎,作为交换,盲掌柜把马厩里仅剩的三匹马给了辛紫三人。
竹本虽不言语,心中却很是满意,她一直觉得有白虎与他们随行太过惹眼,十分不利于自己造成护送辛紫到达西京的任务,现在非但卸下了这个包袱,还换到了三匹虽说品质不算上佳却也聊胜于无的骏马,怎么看都是极划算的一笔交易。
黎元却是一脸难过。虽说他也不是不明白玉尘跟着去西由多有不便,可打从在曲埠城城门处他和玉尘大难不死躲过一劫之后,他就一直当这白虎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正如辛紫之前说的,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他和玉尘的感情看起来已经比辛紫与自己的坐骑还要深厚许多,他甚至常常会错觉玉尘就是属于他的。
见黎元上前去与玉尘告别,辛紫和竹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耐心等着他。
玉尘知道要分别了,拿宽厚的额头磨蹭着黎元,黎元被它蹭得胸前痒痒的,笑着弯下腰抬手环住白虎的脖子。白虎极为壮实,黎元这样手脚纤长的人也要张开双臂才能勉强箍住它的脖颈。
“等阿紫在西京住定了,没有危险了,我就回来看你。”黎元在玉尘耳边小声嘀咕着。
不知是明白了黎元的意思还是被黎元温热的鼻息挠得耳朵有些不适,白虎出一阵低吟,偏过头去舔了舔黎元的手臂,温驯得像只小猫一样。
黎元见状心软的一塌糊涂,紧紧抱了白虎一下,转身冲忙骑上马背,不待辛紫说什么便自顾自策马离开了客栈,似乎生怕被两人瞧见自己为一只坐骑伤怀的窘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