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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巅那口鱼塘(1 / 1)

院中,香烛摆下,在这个世界上,尊师重道是一种近乎禁忌的礼仪。以武为尊的世界,法不轻传,教会徒弟打死师傅这样的事情,是最让人忌惮的,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世界师徒关系成为最为神圣的关系。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拜师,那么师尊就是徒弟的再生父母。虽然不说认打认罚,但是若徒弟有违逆的行为,那么就人人得而诛之!

此刻就是如此,在落梅庄的重重庭院之中,一个庄重的祭坛被摆了下来,香烛袅袅,似乎直上青云。

“今日,有落梅庄方氏幼子方玄畅,与先生端淳风结为师徒,天地共鉴,诉于鬼神!为师者不得藏私,为徒者不得忤逆!若有违背,神鬼共弃!”赵石头此时担当起司仪的责任,高声唱诺道。

在这声声祷言之中,丝丝缕缕的烟雾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玄妙的法印,似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但是却诡异的从中分成两半:一般无尽威严,似乎这天地之间至高无上的至尊,另一半却阴森邪异,犹如九幽之下走出的冥魔。带着一丝屠戮苍生的诡笑。这一张脸只在天地间存在那么一刹那,然后消散在天地之中。

“师父请喝茶!”幼小的孩童,端着一杯香茗恭敬的递给了端坐在椅子上的身穿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被他捡回来的人。这个人怎么变成师父了,他应该是畅儿的才对!但是母亲的吩咐,让他还是端起了茶杯。

“好好好……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收到了吾这一生第一个弟子!”端淳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畅怀高呼一声。

祭坛上,各种贡品摆放着,在这个时候却是恍若是无尽的岁月在刹那间流逝一样,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彻底的凋零了,在雪原上少见的水果,飞速的风干了表皮,果肉也在刹那间变成了干枯的柴火。在寒风之中,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淡然传出,然后消失不见。

“来人,备宴,今日是少爷拜师之礼,全庄欢庆!”药师在一旁说道,顿时整个山庄一片喜庆,张灯结彩之中无数的侍女穿梭,然后一桌桌精美的筵席被摆了上桌,所有人都一片喜笑颜开,在这极北的雪原,天寒地冻无数人都是不能吃饱穿暖,虽然庄中时常接济,可是却也是杯水车薪,在这雪原里,有飘雪国数十万百姓分布在各处,又能接济多少?所以这里每一个人都异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使得整个山庄一派和谐。

宴席持续了很久,过后每每想起庄中下人全都是一阵的回味无穷,而这个时候,小家伙方玄畅却被母亲从被窝里抓了出来,天色不过刚刚放亮而已,小家伙睡眼朦胧,但是却抵不住母亲板起来的那一张脸。

穿着雪白的貂皮裘,小人像是一只小熊崽一样,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庄子东边的一座单独修建起来的木屋前。这里是端淳风居住的地方,只从答应了作为小少爷的西席,女庄主孟幽兰就让人搭建起来了这一栋木屋,毕竟庄子里人多嘴杂,很多东西要是不可外传的话,难免不方便。

“先生师父……”小家伙哈着气对着端淳风躬身行礼。

“来啦!今天是授课第一天。为师不教你别的,先看看你认不认识字!”端淳风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了准备好的教材,只见到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人像,背负着双手,在右手之中握着一卷书卷,站在窗户旁边仰头望着天空,在窗外,一轮圆月高挂,人像的旁边写着几行小字。

“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些字?”端淳风没有教导他人的经验,自己当初启蒙的那些东西似乎不怎么合用,所以临时编撰了这一本小册子。

“第一个字不认识,第二个认夜,第三个字认思!床前明月光,什么是地上什么,什么头什么明月,低头思故乡!”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读着,对于不认识的字就用什么代替,一段话读的让人啼笑皆非。

端淳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在茫茫雪原之中的孩子或许基础比较差,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富家子弟居然真的差到这个地步,有钱不是能使鬼推磨吗,为什么这看起来富丽堂皇,想来家境异常优越的孩童基础会差到这个地步?他不知道的事,这雪原之中寒冷的温度可谓是超出人的想象,别说滴水成冰了,那是最简单的了,在刮起被人们称之为幽灵风的寒风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就能让一个普通人直接变成冰棍。所以有钱赚,也得有命花啊!而且孟幽兰觉得孩子还小,尚不急切,要不是端淳风恰巧出现,而且没有威胁,她也不会生起这个念头。

“记住,这第一个字念静,记住啦!跟着师父读: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端淳风一字一顿的念着,教自己的第一个学生。小畅儿也跟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嘴外蹦。

“不好了,不好了,前山的池塘水又跌了!”就在师徒两人渐入佳境的时候,林石头从外面狂奔回来,嘴里大声叫喊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可是不就是一口池塘的水位下降了吗,居然这般如临大敌。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孟幽兰不由面色大变,一张原本清冷的似乎天崩不改色的俏脸,在这一刻变得煞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快?”她的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她的心中无尽的疑问,无尽的怨愤,但是最后只能化作长长的一叹!

“夫人,此事非同小可啊!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苍天难道真的如此残酷?”赵石头此时一张脸没有了以往的憨厚,一道道慑人的寒光在他眸中闪烁,一股狂暴的气势在他身上不断地升腾,似乎再也难以压抑。

“石头,不可……”孟幽兰一声轻喝,阻止了赵石头疯狂的举动,在她下方,药师将手里扣者的弹丸轻轻的松了下来,要是真的出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的时候,他就会捏碎这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制止发疯的石头。整个雪原上没有人知道发疯了的石头是怎样的一个可怕的人,所以他必须阻止。

“可是夫人,那是老爷……”赵石头红着双眼,但是最后也是无奈长叹!

“一切都是天意,若不是走不出这恍若命运的怪圈,我早就带着畅儿离开了,但是方家血脉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啊!这是一个无解的诅咒!”孟幽兰神色凄苦,她多希望能够回到从前,但是那以前的一幕幕只有在梦中再现,现在再也回不来了,只因为那山巅的那口鱼塘。那里是落梅庄的禁地所在,那里没有人敢接近,就连时刻关注哪里变化的几位庄子里的忠心老仆也只能远远的观望,不能靠近丝毫。

她犹记得当年这里原本不是一片雪原,而是青山绿水,这个国家也不是这般终年飘雪,可是这一切在三年前变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其中发生的事情,让她彻底的心碎,只有当时尚在襁褓的孩子给了她活下来的勇气,可是现在,那口池塘水位下降了!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来人,去将后山上的那块寒冰石拉回来!”孟幽兰脸上闪过一阵的决绝,吩咐道。

“夫人,不可啊!”下方赵石头和药师两人顿时大惊,急忙劝阻。

“我意已决,若是畅儿有个什么闪失,让我活着又有何用?”孟幽兰面色决绝,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天刚过正午时分,落梅庄被一场大雪覆盖,鹅毛大雪不断地飘飞,片刻间在地上激起了厚厚的一层,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几年来山庄之内也就下些小雪,从未出现过现在这样积雪漫过脚踝的情况。但是没有人知道,在无尽的飞雪之中,一块石头被运送了回来,湛蓝色的石头显得华丽不凡,在石头上,一片片血红色的斑痕却显得刺目惊心。

…………………………

轻抚着这一块石头,孟幽兰站在庭院之中,双眸之中无尽的决意,一股玄妙的气息从石头上幽幽散发而出,在空气之中似乎和某种奇特的东西结合,然后化作迷蒙的雾气,和之前孟幽兰身上出现过的白色雾气如出一辙。

“夫人,少爷回来了!”赵石头在庭院外轻声道。

“畅儿回来了?”孟幽兰收回手,然后转身走了出来。在她抽手而去的瞬间,那块石头上闪过一丝隐晦的光,带着无尽的血色,似乎是一片血海在刹那间欲澎湃而出。

“夫人,池塘……”赵石头身边,药师轻声的说道:“还有水位三丈,但是以现在的速度,恐怕……”

“还有多久?”孟幽兰此时停下了脚步,似乎去见儿子都比不上池塘的事情。

“现在几乎每月都会下降两寸,而且速度还有加快的迹象!”药师摇着头说道。

“唉!当初要是不……”赵石头说道。

“你闭嘴!”孟幽兰和药师同时低声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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