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老妖转身看着凌潇然摇摇头,道:“到底还是年轻,不过也正是因为年轻才让老夫轻敌第一掌拍空……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不错了,不过你这点力气应该用在逃跑,兴许我兴致好,不会去追杀你。”
地上的凌潇然又颤抖着动了一下,似乎这轻微的一下都耗费了他极大的体力,接着声若细蚊的声音传过来:“独龙老儿,就凭你还想逼我逃走?你也太高看你了。”
独龙老妖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笑呵呵道:“垂死之人,还嘴硬什么!”话音刚落又拍出一道掌风!
“凌公子!”唐涵羽竭力喊道,然而凌潇然显然已经是毫无躲避之力,再一次被狠狠掀翻。尘烟四起,遮住了少年狼狈不堪的身躯,也遮住了少年痛苦的呻吟,唐涵羽绝望的目光拦不住两滴温润的泪珠,任由鲛珠滴落下来,独龙老妖嘲弄地看着唐涵羽,道:“不用替他难过,反正你不久也要陪他去了……”
“咳……”一声急促地咳嗽声打断了独龙老妖的话语,唐涵羽一喜,喊道:“凌公子,你可有大碍?”
你可有大碍?
这一句魂牵梦绕,似曾相识地出现在凌潇然耳旁,他却唯有苦笑一声,不及想其他,只回应道:“嗯呃……”这轻微的一声都扯到伤口,变了原来的味道,让凌潇然都不敢龇牙咧嘴,生怕再弄到伤口。
独龙老妖接连被凌潇然打断讲话,脸色早已阴沉下来,冷笑道:“小子,你其实应该趁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装昏过去,这样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狗命,不就是个女人吗?至于这么拼命?”
凌潇然用力瞟了一眼独龙老妖,吐出几个字:“她是我同伴。”
独龙老妖“哼”了一声:“好一个同伴,也罢,今天我就让你为你同伴而死!”话音未落,身已先行,独龙老妖飞速冲向凌潇然,右手握爪,眼见就要扣在凌潇然脖颈之上!
“凌公子!”“还不动手!”
唐涵羽,凌潇然几乎同时喊出。
杀气!
独龙老妖敏锐地察觉到背后忽然涌起的杀气,吃惊之下急忙就要转身回护,奈何劲道已老,不顾道力反斥强行将身形扭过,看到的,却是薛苓儿充满杀意的脸,以及灵力振荡的一只芊芊素手。
“不!”独龙老妖嘶声呐喊,却只能勉强祭出一道微薄的禁制。
“轰!”灵力冲击四射,从独龙老妖处蔓延开来,就连这牢房也遭了池鱼之殃,尘土飞扬,墙壁龟裂,不时还有石块落下,然而室内几人的目光皆锁定在独龙老妖的身上。只见独龙老妖面目狰狞,七孔流血,用着七分憎意,三分悔意地瞪着薛苓儿,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直挺挺地栽下去。
凌潇然抬了抬眼,看到唐涵羽飞奔而来,也是微微安心,又转眼看向薛苓儿,见这女子似是怕独龙老妖没死彻底,又狠狠地补了两掌,心里一跳,打了个寒战,不知是扯到伤口,还是被吓过去直接晕了,任唐涵羽如何也唤不醒。
“凌公子,凌公子……”
薛苓儿看独龙老妖死的不能再死也是松了口气,转过身看了看被唐涵羽不停呼唤着的凌潇然,自言自语:“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在伪装?难道是蒙的?”忽然薛苓儿身子一软,跌坐下来,脸色苍白不已,显然方才那受重伤的模样也不全是装的,薛苓儿从腰间摸出一枚玉瓶,拔出木塞,取出一枚丹药服下,方才放松下来。
唐涵羽见她坐下,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薛苓儿摇摇头,笑了一声,道:“我没事,不过你这个情郎可就是濒死了。”
唐涵羽吃了一惊,顾不得薛苓儿调侃的称谓,忙求道:“求仙子救救他。”
薛苓儿又莫名笑了一下,道:“你我正邪不两立,哪有相救之理?”
唐涵羽听罢脸色煞白,正待说些什么,却又听薛苓儿道:“不过这小子方才舍命吸引独龙老妖注意我才能一击致命……也算是欠了他个人情,如此我便救他一救。”
唐涵羽一听大喜,赶忙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却见薛苓儿上前连点凌潇然几处大穴,登时凌潇然几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血,薛苓儿眉头微皱,掌心敷在凌潇然胸口,切听片刻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又从还未放下的玉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塞入凌潇然被撬开的嘴巴,又辅以绵柔灵力,使丹药迅速渗入躯干,见凌潇然脸色微微转好,转头对一旁手足无措的唐涵羽道:“情势不太乐观,方才独龙老妖那一击让他五脏俱损,没死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我现在暂时延缓他的伤势恶化,在他发作之前需得救治,我门的供奉医师就在附近,如果你信得过我……”
“我信得过!”唐涵羽抢道。
薛苓儿愣了一下,望着目光似水却有隐隐穿透折射出丝丝坚定的唐涵羽,笑了一下,点头道:“那三个月后燕山之顶见,到时候还你个完完整整的情郎。”言罢素手挥舞,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条红绫,轻轻地卷起凌潇然,又托起薛苓儿,一眨眼就不知去向。
唐涵羽怔怔地望着两人消失不见,脸上满是担忧,皓齿轻咬朱唇,喃喃一声:“凌公子……”
然而,安寂的四周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又是个不期而遇的艳阳天,南阳城到处还残留着几日前灯会的遗迹,也有人,也保留着那晚到现在的心情。
南阳当初凌潇然几人入住的客栈大厅。
“怎么办怎么办,羽姐姐到底去哪了?岳师兄岳师兄,你说是不是被那个凌潇然拐走了?”姬木婉不停地在岳云溪面前踱着步子,岳云溪被她搅得头疼,苦笑道:“姬师妹,你对凌师弟的偏见也太大了,你也听附近的丐帮弟子说了,凌师弟他们是去施舍之时忽然被人掳走的,究竟是何人还不知晓,姬师妹现在不要过早下结论。”
姬木婉跺跺脚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眼神一闪,惊喜道:“羽姐姐!”
岳云溪下意识顺着姬木婉的目光看去,正见一个身着紫衣,青丝盘肩的女子倚着门进来,正是唐涵羽。
岳云溪愣了一下,就见姬木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扶住唐涵羽,殷切地问道:“羽姐姐,你这几天去哪了啊?有没有怎么样?吓死我了……”
唐涵羽朝姬木婉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没事,”又转向向自己走来的岳云溪说道:“只是凌公子……此事说来话长……”
岳云溪摆摆手,道:“先请唐小姐坐下,我替你看看有无伤势。”
当下等唐涵羽缓过劲后将灯会之后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等唐涵羽说完,岳云溪,姬木婉都有些沉默,顿时气氛微微压抑,姬木婉耐不住性子,拉住唐涵羽的手道:“羽姐姐,你当时发现可疑应该先和我们汇合再去打探的。”
岳云溪怕唐涵羽自责,连忙扯开话题:“按唐小姐描述,这薛苓儿应该是可靠的,我想三个月后我们定会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凌潇然。”
姬木婉没想到平日严谨温润的岳云溪会用“活蹦乱跳”这个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又看到岳云溪唐涵羽略显无奈地看向自己,连忙整整表情,嘴里嘟囔着:“不笑了不笑了……”
唐涵羽道:“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把地点设在燕山,正巧与我们的目的地重合,难道是她洞悉了我们的行程?”
岳云溪沉吟片刻,道:“我看倒是未必,之前按唐小姐所言,这薛苓儿乃是罗婆门的弟子,婆罗门地处西北广漠,而燕山则位于幽州北部,两者相差何止千里,如果薛苓儿单纯只为逃出正派势力范围大可选择去西北边陲……选择燕山……恐怕是燕山将有大事发生。”
姬木婉白痴般问道:“什么大事?”
岳云溪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这就传信回蜀山,请掌门定夺。”说罢便起身走出客栈。
唐涵羽看着岳云溪走远,想到重伤的凌潇然不禁叹了口气,瑶目望向窗外,却只见几盏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