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武林盟主东无敌的府第中又传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府中的一干人等,又只是略略地抬头望一眼东无敌所住的东风小筑,然后又低下头去各忙各的。
东风小筑里,穿了一身水绿色女子纱裙的北绝色,又一次被绑在树上,嘴里依然被塞了一团布碎,东无敌又再拿出一支式样比几天前那支更精细繁杂的发簪,散开了北绝色的一头秀发,拿在手里把弄。
双目含泪的北绝色,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这样的话了。他发誓,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相信男人说的鬼话,尤其是这个口味清奇的“无敌大师兄”所说的话!
看清了大师兄的真面目后北绝色决定要逃,他不想再这样被大师兄玩弄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迫变成另一个莲弟的。只要想一想那一天的来临,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不要爱男人!虽然他北绝色长得比女人还要女人,虽然自幼患有怪病要靠师父为自己输真气才保住性命,但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缺的正常男人,就算是爱,也应该找个女子来爱。
决定要跑路后,北绝色吸取了以往的教训,这次不动声色地等候时机。终于,等了没几天机会就来了。这一天,东无敌被武林同盟们拉去开同盟会议了,虽然开会的地方就是东无敌的府第,但,开会期间东无敌就没有时间来死缠着北绝色了。
趁没人留意,北绝色简单地收拾一下行装,鬼鬼祟祟地避开府里的下人,几经艰难才溜到后院。张望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快速地爬过了围墙。虽然,西方常败没有教过他内功心法,但一直有练葵花宝典招式的北绝色,身手还是要比一般人要灵活的。
春花秋月。
城的东面是东无敌的盟主府第,南边就是春花秋月。春花秋月,是夺命书生南无极所住的地方,是青楼,是城里众多青楼中最有名、最大的一家,也是漂亮姑娘最多的地方。
这家青楼是南无极开的吗?不是,他只是春花秋月里的一个住客。因为里面有着全国最多、最漂亮的姑娘们,对以戏尽天下美女为己任的南无极来说,这里就是人间天堂。于是,他摇头晃脑地吟着“春花秋月是我家,天下男儿皆爱它”,大摇大摆地住进了春花秋月,从此以青楼为家,夜夜春宵不嫌夜长,戏尽楼中各个美女。
比不上三师弟“钱奴”西无涯有钱的南无极,在青楼中的日子倒也过得很有滋味。虽然他是不交房租的住客,但有大把人愿意当冤大头为他结帐,他那个江湖功夫排行榜第二位和“夺命书生”的名号,可是货真价实、绝对不是用银子就能买回来充面子的假头衔。所以,江湖中有很多有人争着来巴结他这位“豪杰”,很乐意为他结风流帐。
虽然他不是老板,但却是老板的好朋友,青楼的老板也是个跑惯江湖的人,所谓“识英雄重英雄”,两个同是在花丛里长期打滚的人,熟络后不禁的惺惺相识,成了莫逆之交,闲来无事就交流风流心得,不亦乐乎!
虽然他不是为了心仪姑娘可以一掷千金的豪客,但他那游戏人间的风流坏男人本色,却总能令春花秋月里的一众美女为他争风吃醋。
通常来说,青楼之类的场所,要到夜晚才会客似云来的,但春花秋月却和普通的青楼不一样,就算是白天都人来人往的热闹得很,看来里面的姑娘们实在是魅力非凡,同时,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世界的好色之徒是何其的多。
北绝色站在挂满彩色轻纱的春花秋月的大门前,看着门口那几位浓装艳抹、穿得衣不遮体、手里摇着鲜艳纱巾、娇声浪气地声声唤着“公子”的招客姑娘,迟疑了一会后,他下定决心大踏步地往内走。但他才走到门口脚还来得及踏进门槛,一条鲜艳的纱巾就拂过来,随之而来刺鼻的香气熏得他直皱眉。一条玉臂挡住他的去路,一把嗲嗲的女声说:“哟,这位小娘子,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哟!你家的夫君不在这里哟。”
几条黑线从北绝色的额头划下来。
看来,这位扫了八字眉染着酒红妆、嘴唇抹成红艳樱桃小嘴、穿得很清凉的大姐把他当成来找夫君的闺中怨妇了。这位大姐的眼睛是什么构造的?难道她看不到他北绝色身上穿的是很正常的男装?他的身高虽然是比那个无敌大师兄要矮半个头,但也比很多男人要高上一点点;好,就算满大街的女子都有他这样的身高,那大姐你也总应该留意到他北绝色身上的第二男性生理特征——喉结吧?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总还是有的。但偏偏那位大姐就是全部忽略他身上的男性特征,就只留意到他那张美过春花秋月几大花魁的脸。
“哟!小娘子,”大姐的纱巾又再拂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自从知道自己是男而不是女后,北绝色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当成女人。他有些不爽地拨开风骚大姐的横陈玉臂,说:“我是来找我师兄的。”
风骚大姐又是“哟”了一下,这次不伸出玉臂而是把整个丰胸顶过来,说:“原来不是小娘子,是小师妹。不过,你师兄也不在这里哟!”
北绝色忍不住提高声音说:“我来找二师兄南无极!我是他的师弟北绝色!”说完,一手推开风骚大姐径直往里走。
“哎!小师妹,你师兄在忙,你别去!”风骚大姐看来完全没听到北绝色说的最后那句话,依然坚定地把他当成女的。
满头黑线的北绝色身形一闪,灵活地闪过风骚大姐欲要拉他的手,穿过一众桃红柳绿的莺莺燕燕,快步地往二楼走去。刚下山的时候,二师兄曾经带他来这里见识过,还说他就住在二楼的无色间,如果他没有给青楼老板赶出来的话,有事就到无色间找他。
转上二楼,北绝色凭着记忆一直走到尽头,对了,就是这里!他一把推开门旁挂着“无色间”小牌的门,门开后就见到那个作风流白衣书生打扮、露出整个胸膛、一手抚琴一手抱着近乎全裸的白花花美女、看着无限风流笑得无限下流的——南无极。
还好,这位白花花的美女没有全露,起码腰间还缠着一缕轻纱,北绝色才没有看得当场流鼻血。
南无极松开琴弦抬起头来。一张笑得很可爱的圆脸斜斜地侧向一边,只露出六分的脸对着北绝色,一双本来是圆圆的眼睛正半合着,似醒非醒,红得象是涂了胭脂的嘴唇挂着他自认最能迷死姑娘们的“六分笑”。何为“六分笑”?就是笑的时候只能露出六只牙,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就会笑过头,少了,就不能显出最完美的笑态。这个“六分笑”的原理和“六分脸”一样,据说,以“六分”的角度对着别人,别人看到的就是你最完美的脸庞。这些理论是谁说的?当然是南无极这个极重自己仪态的臭美之徒说的了。
北绝色直视南无极开门见山地说:“二师兄,我有事找你商量!”
听到北绝色的声音,南无极的六分脸马上转过来变成十分脸,半合的眼一下睁得老大,六分笑变成很没仪态的张嘴露牙。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侧了侧脸,嘻笑着往白花花美女那高耸的丰盈上摸一把,说:“小宝贝儿,你先出去一下。”
美女娇嗲一声,小嘴不满地嘟了起来。那双本是媚波流转的大眼睛,此刻变成了翻腾的醋海,她狠狠地瞪了北绝色一眼,然后用力推开南无极,一手抓起地上的那件纱衣往身上一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南无极赶紧说:“小宝贝儿,他是我师弟,师弟而已!”
“砰”的一声,门被美女用力地关上,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南无极的那句解释。
南无极大感无趣抓过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看一眼北绝色和他手上的包袱问:“师弟找我有何事?”
北绝色说:“我要离开大师兄,我不要再和他住在一起。”
“噗”的一声,南无极把刚灌进嘴里的酒全吐出来,然后高叫起来:“你要离开大师兄,来我这里干嘛?”
北绝色丝毫没有觉察到南无极的异样,照直说:“我要来你这里住。”
南无极的脸色马上青下来。在明知道大师兄喜欢小师弟的情况下,还收留小师弟住在这里的,不是明摆着要和大师兄作对吗?和大师兄作对的下场就是会死得很难看,这种送自己上死路的事,他南无极是不会干的。
南无极马上露出一副比春天更灿烂的笑容,说:“小师弟啊,当初师父临终前把你托付给大师兄,我这当徒弟的,总不能逆他老人家的意吧?”
北绝色问:“二师兄你不愿意收留我?”
南无极说:“没有这回事,只不过,二师兄我觉得你住大师兄那里是最合适的。”
最合适?一想起东无敌那句“你就依了我吧”,北绝色的脸部肌肉忍不住又开始抽筋,他坐到南无极跟前说:“二师兄,我实在不能再跟大师兄住在一起!他,他是个……”北绝色的脸涨得老红,那么丢人的事,他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虽然小师弟是有点可怜,但曾经也在大师兄的淫威下屈服过一段日子的南无极,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大师兄的魔爪,他可不会这么伟大牺牲自己而救北绝色的,牺牲他人总比牺牲自己划算。
南无极正了正脸色说:“小师弟,不是我不想帮你。但你可知道,你二师兄我在江湖功夫排行榜上排第几位?”
北绝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第二。”
南无极接着问:“第一位的是谁?”
北绝色怔了一怔,然后低下头灰灰地说:“大师兄。”
南无极马上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说:“知道就好。小师弟啊,你也不忍心看着你二师兄惨死在无敌大师兄的手下吧?”肯定地说,东无敌不会杀他,但却会令他生不如死,例如,在他那张最引以为荣的俊脸上画一只乌龟,然后让他脱光衣服在城里走一圈。这样的惩罚对南无极来说,比死更难受啊!
北绝色低着头没说话,南无极把一个小瓶扔到他的怀里,北绝色抬起头拿着瓶子晃了晃,疑惑地问:“二师兄,这是?”
南无极笑得极为淫邪地说:“合欢散。如果哪天你决定依了大师兄的话,只需一点点,就会让你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完全不会出现第一次的不知所措,和第一次所带来的任何不适!”
一排黑线,几滴冷汗,同时从北绝色的额头划下。这个二师兄,和大师兄一样不是什么好料,看来他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