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依据现场的情况和对安静的了解,估计她暂时还活着,应该是奔了终点,于是立刻转向终点方向搜索。可是他一路搜回终点,却依然不见安静的踪影。程志冷静的思考了一下,便决定在此守候。程志的举动自然提醒了吴梦,但吴梦只带人沿河向终点方向搜索。
……
就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浑身泥泞,气喘吁吁的安静,拄着卡宾枪竭尽全力,踉踉跄跄艰难的出现在终点。救护保障人员立刻跑了过来,但却被安静尽力推开,直奔罗吉昌。程志立刻明白安静的意图,随即阻止了救护人员。
罗吉昌见安静平安归来十分非常惊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见安静奔他而来,有些不知所措,慢慢的站起身来。安静来到他近前,勉强的敬了一个军礼:“……报……报告……报告司……司令,任……任……任务……完成!”而后从怀里掏出文件递给了罗吉昌。
全场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包括李宏泽和高团长在内,也不情愿的跟着鼓掌。罗吉昌即心疼又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这时才意识到,意外之余自己及战区督导官都忘记下达停止演习的命令。
安静转身看着程志笑了,刚要说什么便晕了过去。这时吴梦也刚好返回终点,她见状马上扶住安静,不等军医靠前,便立刻查看了她的瞳孔,又试了试脉搏和呼吸,再摸了一遍骨骼。尽管吴梦并不是军医,但她检测生命的基本特征还不在话下。
当她确认安静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程志说:“放心吧,她没事!”
程志听到吴梦肯定的语气,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底。
此时罗吉昌几乎吼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医院!”
不等救护人员过来抬担架,程志背起安静飞速钻进了救护车。
一颗红色信号弹升空,演习结束。
……
安静因摔伤和过度疲劳而昏迷,并无大碍。程志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匆忙赶回团部安排大蓝箭队员明天对战特务团。他一方面鼓励大蓝箭队员全力以赴,一方面暗中安排韩水生以保障人员身份随行,其任务是在大蓝箭可能取胜的关键时刻,传达缓进的命令并监督执行。
程志暗中保留备用方案并非没有道理,大蓝箭队员在第二天的冠亚军总决赛中表现的非常出色,双方实力不相上下,不次于小蓝箭对阵行动队的程度,最终特务团仅以微弱的优势夺魁。在此过程中,韩水生一直紧盯着大蓝箭队员,可最后还是没有出现执行备用方案的机会。
行动队屈于第三名的结果,让李宏泽十分不悦,以小人之心度量吴梦的胸襟。他认为吴梦是有意输给程志,为此更加记恨吴梦。可罗吉昌并不在乎名次的问题,而是在乎蓝箭是否能赢了行动队,压李宏泽一筹。他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程志也很满意。可大蓝箭的队员却很不服气。
返程的路上,负责带队指挥的上尉,就带着怨气迫不及待的对程志说:“团长,咱们输的太冤了!他们特务团是高团长带队上阵,今天要是你带我们上阵,肯定输不了!”
程志淡笑了一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输了不见得就是坏事,这不是很好吗!”
“……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上场,就是想看看你们在没有我指挥的情况下,遇到这样强悍的对手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一次也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整天不知天高地厚,以老大自居。照此下去,骄兵必败。比武场上输了没系,重要的是别输在战场上。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在比武场上让高团长教训你们一下不好吗!”
“可咱们团的荣誉……!”
“知耻而后勇!勤学苦练才有机会夺回荣誉,才可能在战场上活到胜利的那一刻!不过,上尉对阵上校,能打到这种程度也不算丢人。但在战场上,可只看你会不会打仗,不是用军衔高低来论!”
……
刘富贵按程志的吩咐将鸡汤做好,程志刚一回来,他便随同韩水生和程志第一时间便赶去卫生队看望安静。此时安静早已苏醒,只是身体比较虚弱,浑身青紫的皮肉伤还有待调养。队员们早就围在安静身旁谈笑风声,对她赞不绝口。安静得到了队员们的赞赏,非常高兴。此时她见程志来探望,便更是喜笑颜开。
不料,程志看到这一切,却拉下了脸:“你们都在这瞎说什么呢!”
“……”队员们一脸茫然。
武强挠了挠头:“团长我们哪错了!”
“你们都说什么了!”
“我们就是说了两句实话!”
“什么是实话?实话就是她刚捡回一条命,你们还想鼓动她再来一次吗!”
“……”
“看不着她的伤吗!不说别的,你们看看她脸上的伤!这要是再深一点,就落疤了!咱们团就这一枝花,这么漂亮的脸蛋万一落个疤怎么办,以后她还嫁不嫁人!你们都是爷们,脸上留点纪念也无所谓。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们还真把她当爷们了!能不能站在一个女孩子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程志突然觉得话有点偏,马上又把话转了回来:“豆子,你最擅长和悬崖峭壁打交道,你说说,那么高那么陡的坡,你有把握活着滚下来吗?”
唐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刺玫平时最疼你,她都伤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
“斧子,你皮糙肉厚,你从那上面滚下来试试!”
“……那个地形滚下来,能活着纯属意外!”
程志又横了一眼文博:“平时数你聪明,最明白事。今天怎么了,脑袋短路了!非要在演习场上闹出人命吗!”
“……”
程志又把目光落回到武强身上:“最不象话的就是你!斧子机枪火炮的本事你没学多少,嘴学的倒是比他快!”
武强一脸苦相:“团长,你不是说练为战吗!”
“再高的实战标准也是演习,这还没战呢,咱们就要为国捐躯一个!”
“可一旦输给了行动队,上上下下丢面子是小事,咱们刚到手的新装备可就要没影了!”
“我想给你个大耳光!用刺玫的命去换装备?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输了又怎么样?装备重要还是人重要!人没了还要装备干什么!没那点破装备就不会打仗了?以前的任务都是怎么完成的!整天满口讲义气,现在怎么了!不说别的,空两手来看伤员,你也好意思!老贵还知道给炖点鸡汤呢!”
“……”武强被程志训斥的面红耳赤。
安静见状马上解围:“团长我这不是没事吗,用不着小题大……”
“你闭嘴!我还没倒出工夫说你呢!那种情况敢这么干?你疯了!”
“……那当时不是没办法了吗!”
“且不论是演习还是实战,我问你,你能保证滚下活着吗!人都没了,还空谈什么完成任务!”
“可你不是说,有时候也要看运气吗!我向来运气好!”
“你这是运气吗!纯粹就是侥幸心理!”
“是你把指挥权交给我的,非把我留在最后!”
“……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犟嘴!”
“……”安静委屈的眼泪转眼圈。
刘富贵见状,拉了一下程志:“团长,咱们这是来看伤员的,有什么事,等她伤养好了再说。你看这鸡汤都快凉了!”
刘富贵的提示让程志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他瞟了一眼队员们:“现在你们看也看完了,都回去加倍训练。就是给你们闲的,才有工夫在这扯淡!老狼,你跟他们一起回去,支起你的顺风耳帮我听着,他们谁要是再鼓动别人去送死,你就……就上去给他一脚!”
韩水生无奈的说了一句:“打人事豹子比我擅长。”
“你现在也学着多嘴了,哪那么多事!都滚蛋!”
……
队员们走后,刘富贵盛了一碗鸡汤端给安静:“闺女你伤的不轻,这鸡汤补着呢,趁热喝。”
安静撇了程志一眼,把头转向一边:“我不喝!”
程志一瞪眼睛:“你哪那么大脾气,还说不得了!就算你对我有气,老贵哪得罪你了!人家给你炖鸡汤还炖出错了!怎么不知道好赖呢!”
刘富贵担心他们再顶下去,马上劝说安静:“团长也是担心你,一时心急才说话过了头,你别太在意。你的事俺也听说了,那多悬呢,差一点就没命了!换成俺是团长,也得急呀!团长他这人,越是在意谁,越是心疼谁,就越是怕谁出点啥事。这话说的是重了点,可心里还是很惦念你的。这不,这鸡汤都是团长自己掏钱买的补品,刻意让俺给你炖的!”
听刘富贵这样一说,安静的气消了一大半,她撅着嘴说:“真的假的?”
“俺啥时候骗过你呀!俺认识团长这些年了,这点事心里还是有数的!”
安静略想了一下,刚要又问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她一伸手去接鸡汤,淤青红肿的胳膊立刻做疼。她本能反应的‘嘶’了一声,差点将鸡汤打翻,幸亏程志眼疾手快抓住了汤碗。
程志略想了一下,转头对刘富贵说:“老贵,汽车水箱里的水不多了,你去给加点水。”
“哎,俺这就去。”刘富贵一边答应着,一边知趣的离开病房。
……
程志端过汤碗,盛了一勺鸡汤轻轻的吹了吹,递到安静面前。
安静余怒未消,根本不予理会:“用不着!”
“凭你现在的伤势,你要有本事把汤碗端稳了,你就自己喝!好象谁愿意喂你似的!”
“你……!”
“喝吧,大小姐!用不着等着我给你下命令吧!张嘴!”
安静瞪了程志一眼,很不情愿的喝了这勺汤。安静尝到了鲜美的鸡汤后,突然转念想了一下,而后用讥讽的语气说:“真看不出来,程大团长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喝汤还堵不住嘴,小心呛着!”
“你把老贵支开,是觉得没面子,还是不好意思?”
“哪那么多话,痛快喝!团里还有事,我忙着呢,没那么多工夫陪你!”
安静得意的笑了一下:“那你大可以先去忙你的公事,用不着管我!”
“……现在你这就是头一件公事!”
“这里有的是卫生兵,你是团长,这点小事可以吩咐别人呀!”
“……既然喝汤都堵不住你的嘴,那你跟我说说,你从陡坡上滚下来是怎么消失的?”
“哦?没想到这个问题把你也难住了!我得把这鸡汤品出味来,再考虑告不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顺水路跑的吧!”
安静显得很扫兴:“……猜到了还问!”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能侥幸生还,怎么会虚弱到这个程度?”
“那里离着河边近,咱们配备的潜水镜和呼吸管,不刚好能派上用场吗!”
“……然后你就顺着河底潜回来了!”
“吴梦太狡猾,我怕她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也没全程都潜,潜了一段后又上岸改陆路回来的。我估算了一下距离,过了关口就离终点不远了,按我这个逻辑,就算被吴梦发现,恐怕也晚了!”
“……那你就没看见救援组在四处找你吗!”
“可是吴梦当时也在找我,被救援组发现和被吴梦发现有多大区别!那咱们所有人的努力不都付之东流了!”
“……你知不知道你潜了多久!”
“……不知道!”
“就算是身体无恙,潜在水下那么久,要消耗多少体力!在你受伤的情况下,随时都可能丧命!这点基本常识你还不懂吗!”
“我对人体的承受能力当然心里有数,更何况我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会有事的!”
“你这是胡闹,简直是疯了!”
“什么人带什么兵!你自己的疯事还少干了吗!”
“……你这口气越来越象……”
“象谁?”
“没谁!”
……
正在这时,一名卫生兵进来报告:“团长好!报告队长,实验室配置的药,有两个数据我们搞不清楚。”
不等安静回应,程志立刻训斥这名卫生兵:“你没长眼睛吗!没看见她现在伤成这个样吗!这点事都弄不明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是有人要死了吗?还是急着去投胎?”
“可是……”
“滚!”
安静马上插话:“程团长,你能别越级指挥吗!”
“……”
随后她对卫生兵说:“你先回实验室吧,我这就过去。”
卫生兵应声而去。
程志愣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
安静毫不在意的说:“我没事,离死远着呢!”
“什么大不了的事,你非得急着现在去?”
“就是你之前让我配的那些药,他们弄不明白。是我让他们遇到问题一定要及时向我报告的,有很多都是巨毒,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
“你不是弄完了吗!”
“居安思危,我也不能甘于现状,还要精益求精。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
“……那也用不着急在这一会,你还有伤呢!”
“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会么办!”
“……”
安静笑了笑:“这鸡汤喝的差不多了,也该下地活动活动了,不然会发胖的。你扶我去就行了。”
安静说罢便要下床,程志无奈放下汤碗,准备扶她。安静在下床的一瞬间突然转了一下眼珠,而后哎呀一声,做出要跌倒的样子。
程志马上扶住她:“你看看,都这样了,还要硬撑!”
“没什么,就是腿上还有点疼。”
“来人……”
“不用叫别人了,你好事做到底,你背我过去就行了。”
“……”程志突然意识到,安静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伤疼就示弱,应该是有意为之。
他略想了一下,还是将安静背在身上,随口点了她一句:“欺负长官好玩吗!又不是没背过你!”
安静故意尽量伏在程志背上,幸福的偷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
程志和刘富贵刚要离开卫生队,远远的就看见罗吉昌的汽车开了过来。程志装做没看见,一踩油门转弯加速离开。
刘富贵有些不解:“团长,你咋看见司令来了也不陪同呢?”
“陪同什么,除了挨骂准没好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还不快跑!”
……
然而前前后后的这一切,都没有躲过吴梦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