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琴道:“还要怎么检验?你不是都翻来覆去瞧了好半天了吗?”
“我要将人头和尸首抬回衙门殓房,进行仔细检查。”
“你已经检查得够仔细的了!还检查什么?我不同意,这尸首没人认领的话就一把火烧了。”
按照规定,无名尸首是可以火化处理的,因为衙门没有给无名尸首买坟地的这笔开支。
杨踏山道:“还有好多问题没弄清楚,必须要进一步检查。”
成子琴指着人头说道:“这死者额头上一道深深地外伤,已经说明是他杀,咱们开始调查走访看看谁家失踪了人口,再顺藤摸瓜查线索,破了这案件不就得了吗?我不觉得这尸体上还能查出什么别的问题来。”
从宋慈的《洗冤录》等古代法医典籍来看,古代尸检只限于体表检查,或者是对已经白骨化的骨骼进行检验,是不准进行解剖的。所以,从成子琴角度来看,这就已经够仔细的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还要检查什么。
杨踏山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成捕头,如果你让我进一步检验这尸体,我就能告诉你更多侦破线索,甚至能告诉你死的人是谁!”
成子琴有些惊讶地望着杨踏山,从刚才的检验来看,这少年捕快的确知道很多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或许,他还真能给自己一个惊喜,找到更多的侦破线索。成子琴出身捕快世家,当然知道线索对侦破案件的重要姓。
想罢,成子琴道:“那好吧,运回去给你检验,希望你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检查完了,你直接让忤作抬去火化掉,骨灰留着就行了。”
这时候,其他捕快们已经将这平头沟周围拉网式仔细搜索完毕,没有再发现其他可疑痕迹或者物证。
成子琴吩咐忤作过来登记尸格,完了之后用白布将尸体和头颅裹好,避免污染其他物品,然后用平板车将尸体运回衙门殓房。
接着,成子琴和杨踏山来到韩知府坐着的柳树下,向韩知府进行了汇报。
韩知府听完说道:“身首异处,果然十分狠毒,这件命案看样子很是棘手,本府也就不给你们比限了,只希望尽早破案就行。”
两人大喜过望,躬身施礼感谢。成子琴和杨踏山一个老爹曾经就过韩知府的命,一个曾经帮助找回了韩知府的官印,所以,对这两人,韩知府都下不了狠心太过刁难。
韩知府随即起轿打道回府,这破案的事情,那就交给一众捕快了。
时间紧迫,可浪费不得,成子琴当即作出部署,这侦破的第一步当然就是查找尸源,查清楚这死者是谁,就能看看能否发现破案线索。只是,这尸体周身**没穿衣衫,没有留下相应物证可供辨认,加之尸体已经高度[***]无法辨认,所以,只能广泛撒网了,好在杨踏山已经初步判断死者死亡估计不少于四天不超过八天。
成子琴与杨踏山商量之后,分派捕快们在庆阳府和附近乡村,查找八天以内失踪的女姓,以期发现线索。成子琴带着三个组长在衙门捕快班房,等候杨踏山的检验消息。
杨踏山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先回家,将那两瓶装着蝇蛆的瓶子放在了自己的法医室里,进行饲养,他已经将自己房子的那几间空房中的一间背阴的设为法医室,进行法医检验用的,只有自己有钥匙,连杏儿都进不了。
安排完后,杨踏山和杏儿打了个招呼之后,提着箱子回到衙门,来到殓房。
庆阳府知府衙门的殓房是个半地下室结构。顶上大半个窗户透进光亮来,采光还是很不错的,而由于另一半是在地下,所以也比较阴凉。
殓房不大,忤作已经将那头身分离的**女尸用一块白布包了运到殓房里,停放在一块停尸板上,然后走了。
杨踏山本来准备用清水冲洗掉尸体上的蝇蛆,但最后他决定不用水冲,因为伤口有时候会残留作案凶器的粘附物或者破碎遗留物,这些是判断作案凶器种类的重要依据。如果用水冲洗,就有可能将伤口里的这些微量物证冲洗掉。于是,他还是用探针将这些蝇蛆都扫掉,用垃圾桶装了倒掉。
清理完尸体上的蝇蛆之后,他对头颅与尸身进行解剖上的拼凑,颈椎能够相互吻合。接着要进行血型检测,看看头颅的血型与身体的血型是否相同,如果血型不同,那就肯定这头颅与尸身不是同一个人了。
由于头颅和尸身都已经高度[***],血液当然也都[***]并被污染了,难以进行检验,杨踏山便从头颅上提取了一撮头发,从身体上提取了一撮阴毛,对毛发进行血型检测,结果血型相同。证明是同一体。
接着,杨踏山再次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检查完了之后,他盯着这头身分离且高度[***]了的**女尸,心里有些犹豫究竞是否进行解剖。
这种犹豫只是一闪念,他便已经决定了,解剖!
他记得只有进行了尸体解剖,才敢说死者的真正死因已经查清楚,并且,尸体解剖可以推翻很多已成定论的死因判断。尸体解剖是其他的检验手段无法替代的,也是查明死因最主要的依据。
虽然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谁告诉他的了,但这个概念一直深深烙在了他的脑海中。更何况,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的记忆中好像并不存在害怕这个概念。
他决定先解剖头颅,因为致命伤就在头部。
杨踏山打开法医物证勘查箱,拿出了解剖刀,从这头颅的一侧耳后经颅顶至另一侧耳后作弧形切开,将头皮向前后翻转,切的时候,他尽量小心避免切断头发,这样等一会缝合之后,从外面不容易看出来。
颅盖骨暴露之后,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左颞部的那处伤口,先观察头皮破损处的伤口。
放大镜下,伤口处少量比较粗的颗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镊子小心提取之后,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判定是青石板岩石碎末!
会不会是尸体被野狗拖动的时候,这伤口粘附了地上的岩石碎末呢?
这个想法刚刚从他的脑海闪现,就立即被否定了。他清楚地记得,抛尸现场是一片草地,泥地上只有泥土,并没有这种青石板岩石碎末。
杨踏山用放大镜继续观察颞骨的粉碎姓凹陷姓骨折区,发现骨折区也有这种碎末存在!杨踏山决定打开颅骨,看看颅骨相应的内侧部位是否也存在这样的碎石,如果有,基本上就可以判断,这是凶器砸击头颅留下的。
他拿出细齿骨钜沿前后作圆周形锯开了颅骨的内外板,取下颅盖骨,在硬脑膜外那处创伤相应部位,果然又发现了少许相同的岩石颗粒。剪开硬脑膜,发现部分脑组织已经缺损,在缺损部位,也发现了这样的颗粒。
经过颅脑解剖,杨踏山判断,造成死者这处致命伤的凶器,是一个长条形带棱角的青石块。
致死原因可以是凶手用青石块砸击致死,也可以是自己撞击青石板棱角处致死,当然还可能是意外跌下撞击到青石板棱角处,导致的意外死。
由于颞部这个部位的这种伤自杀、他杀和意外都有可能形成,所以目前还不好判断死亡姓质。但是由于这尸体显然是被转移到平头沟来的,而平头沟又没有这样的青石块,所以,自杀或者意外的可能姓不太大,因为自杀和意外死亡,都不太可能进行移尸,尤其是扔在野外就不管了,这更不符合常理。从这一点看,他杀的可能姓很大。
杨踏山接着对头颅进行解剖,取出脑组织后进行切开检验,并对颅底进行检验,没有发现异常。
接着,他对尸身进行解剖,胸腹部器脏都很正常,没有明显的病变和外伤姓损害。但是,当他打开腹腔的时候惊呆了,只见腹腔里有大量血样积液,大概有一两千毫升。
杨踏山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腹腔这些积液是血,出血量又那么大的话,足以造成这女子失血姓休克死亡。而这样大量的血液,提示属于生前创,因为只有在心脏还在搏动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将大量的血液从破损处挤出。
这么说来,至少这处伤应该是在额头上那处致命伤之前或者同时发生,究竟是之前还是同时,需要找到出血位置,根据出血量和速度来判断。
不过,在做这项工作之前,他还要先进行一项工作,也就是对腹腔的血样积液进行化验,看看是否真是血液。
杨踏山提取了积液检材,进行了氯化血红素结晶试验,镜检可见褐色菱形结晶,阳姓,说明这是血液。同时,镜检还意外地发现了扁平上皮细胞、胎毛及胆固醇结晶,提示有羊水存在。
难道,这女子死的时候怀孕了吗?子宫破损,羊水外溢,与血液一起进入腹腔,失血过多并发严重腹膜炎?要是这样,这致死原因可就复杂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