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烟雾萦绕唇齿之间,轻轻抖了抖手中烟灰的契尔琴科夫师长仍在继续。
“我们起初预想德国佬会发了疯一样地和我们死战到底,但是等战斗开始以后,我们惊讶地发现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德国佬的机场守备部队不能说是没有斗志,但至少和我们当初在火车站里所遭遇的情况对比来说,那可真的是相差甚远!投入的武器装备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寥寥无几的反坦克炮向着我们的T34开火,炮弹打在装甲上被直接弹开、崩进了雪堆里。德国佬的机枪响的断断续续,就像是哮喘病人一样咳个不停、但又完全没有机枪的连贯性,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很不正常!”
“我们的坦克很轻松地就敲掉了机枪火力点,自行火炮快速反制打掉了德国佬的反坦克炮。T34们一鼓作气直接碾碎了敌人的防线、仅仅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就完成了第一个任务目标,我们当时简直觉得难以置信!我和参谋长、政委同志都愣住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契尔琴科夫师长没有过分地夸张和吹嘘战况,马拉申科仅从契尔琴科夫师长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再一次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契尔琴科夫师长的诉说在马拉申科的专心致志聆听下继续进行。
“当我们的坦克冲进机场以后,德国佬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了。”
“一群接一群的德国佬士兵亡命奔逃,在战士们的冲锋枪扫射和坦克的轰鸣声中倒地。还有的德国佬比较聪明,直接扔了手里的武器跪倒在地上举起双手、原地投降。”
“你敢相信吗?马拉申科,当时的战斗可是在进行当中!我当时就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群德国佬的意志被打击成这样,要知道他们原本可是一支能令我们都感到棘手强大的军队。”
“有几架飞机试图紧急起飞逃走,接下来就发生了令人非常难以置信的一幕。”
“德国佬的伤兵拄着拐杖在追赶飞机、拼命想要赶上最后一趟飞机离开。那些只是受轻伤的德国佬打着绷带跑在最前面,有的眼看追不上飞机,甚至直接往前一跳、抱住飞机的尾翼不撒手,他们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飞机的舱门是打开的,可能是起飞太匆忙没来得及关上,当然这些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坦克兵们后来在报告里描述的,真实的场景我并没有见到。”
“站在舱门边上的德国佬军官一开始还把冲上来靠近的人拉上去,到了后来飞机速度越来越快,再冲上来的人就没有人去拉了,因为搞不好可能会把自己给拽下去。”
“我们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放德国佬的飞机逃走,所以冲在最前面的坦克立刻就停了下来,用主炮和机枪向那些轮胎还没离地的德国佬飞机开火。绝大部分的飞机都被我们击毁在了跑道上,有的立刻爆炸燃起大火,但是也不全都是这样。”
“有一架德国佬的...嗯...叫什么名字?嗯,亨克尔111?应该是这个机型。”
“我们的战士惊讶地发现这架德国佬的飞机居然用机腹弹舱装人!这本来是一架轰炸机!我不知道是弹舱本身坏掉了还是真的故意这么做,总之舱门并没有关上,好几个扒住弹舱内壁的德国佬在起飞没多久以后就被气流给吹了下来,上百米高掉下来摔死到了地上!”
“听着像讲故事对吗?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认为,但可惜不是。”
“不过就连这唯一一架轰炸机也没飞走多远,后方的出发阵地上有我们用来拦截德国佬运输机的防空炮阵地。德国佬的轰炸机还没来得及飞很高就被打了下来,冒着黑烟掉下来直接摔成了碎片,听说烤肉的冒油味道远比一般的飞机坠毁要浓的多,也不知道这飞机里到底塞了多少逃命的德国佬。”
契尔琴科夫师长把一切还原地栩栩如生,马拉申科在些许惊讶中基本能够脑补出当时的画面,随之而来的问题立刻脱口而出。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们事后审问俘虏有调查过吗?”
契尔琴科夫师长捻灭了手里的烟头,紧接着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根,直到第一口烟气冒出来才继续开口回道。
“当然,和你一样的问题,我们也是这么问德国佬俘虏的。”
“那些俘虏回答我们说,他们都是被运到机场等待飞机送走的伤兵,轻重伤员都有。”
“只要你和军医的关系够好,能让他给你开一张证明,甚至就算是从尸体上去扒、趁着重伤员睡着的时候去偷,然后再用垃圾堆里换下来的带血绷带把自己一缠,装作身中数枪捡回了一条命的可怜样子,你就能拿上这张回家的通行证上飞机,很多俘虏都说这种情况太普遍了!”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等待着回家的真假伤员太多!能飞过来降落的飞机却很少!”
“没有飞机是来专门接伤员的,都是用给第六集团军运送补给的飞机充当。来的时候满载着战斗下去的希望,走的时候拉上一群想要回家的人,基本情况就这样。”
“在机场医院里等飞机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连躺着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外面单独开小帐篷,把后面送来的人放进去。”
“一到晚上,温度就会骤降十几度甚至二十多度。不少德国佬的重伤员前一天还能自己动手一口一口地吃晚饭,第二天早上就在外面的帐篷里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冰棍!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连遗言都没有倾诉的对象。”
“也就是这会冻死人的可怜小帐篷,都要让给后面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员。尸体就像是炮兵打完的炮弹壳一样随便堆成了小山,根本没人去埋,这帮德国佬应该感谢我们祖国母亲的冬天足够寒冷。”
“你刚才进来机场的时候,应该能看见机场入口附近我们清理过去的那些尸体和飞机残骸,那就是我说这些话的最好证据。德国佬连他们自己战友的尸体都处理不完,留给了我们,一帮可怜又可憎的混蛋。”
契尔琴科夫师长提了这么一嘴,马拉申科才猛然回想起自己方才所怀揣的疑问和亲眼所见场景,追问的话语紧接着脱口而出。
“可尸体都堆成小山了,就那样摆着能行吗?我意思是会不会滋生瘟疫?我刚才来的时候可是看到尸体足有几百具不止,也不知道你们师有没有其他的处理地方、不止这一处。”
又一次把手里烟头捻灭在炮弹壳切削成的烟灰缸里,向马拉申科报以回答的契尔琴科夫师长自己,也同样是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天太冷了,马拉申科同志。”
“现在的土地冻得比铁板还硬,往下挖三米,土依然是硬的!你是指挥坦克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坦克在冬天的越野路面上,要比夏天和秋天好开不止一倍,就是城区的硬化路面都没有郊外的冻土结实。”
“埋那些尸体的工程量太大了!我们试着挖过坑,但是根本凿不动!战士们跟那些德国佬的俘虏一起挖了半天,刨出来一个只能摆几十具尸体的小坑,参谋长同志统计了一下,甚至还没有调来挖坑人总数的五分之一多。”
“好在现在天气非常冷,那些德国佬的尸体都成了冻肉,这么冷的天也没有蚊虫和老鼠乱跑。”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我们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平整机场填上弹坑、修复和扩建跑道,这是上级下给我们的首要任务。等到这些任务都完成,人手腾出来,我会派人赶在天气转暖之前把坑挖出来的,留着那些尸体堆成小山确实是个很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