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瑶只觉得心头一震,平镇王看中了他的女人?说的,可是自己?
猛地,又想起那日在外头碰见蕙贵妃的时候,她曾说,找了雪妃的贴身宫婢问了话。还说,知道了当日自己被打入冷宫的真正原因,还问,平镇王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吧?
莫梓瑶知道,蕙贵妃她是信的。只因她还说,当日西猎场一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地看见平镇王伸手拉自己才会滚落山坡的事实。所以,她才要说,她唯一比自己强的,便是有一个事事向着她的哥哥,是么?
莫梓瑶微微握紧了双拳,蕙贵妃你是何意,难道我莫梓瑶还不懂么?
刘炎飞还真是不闲着啊,此刻他人在边界,居然还能管得到朝中大事!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有了帝裔,还怎么被献出去?
莫梓瑶悄悄去瞧阮凌政的表情,见他咬着牙,气愤不已。
才要说话,便听外头金公公道:“皇上,皇上……外头来人说,说……各位大人急着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见您。”金公公的声音怯怯的,生怕他动怒。
不知为何,莫梓瑶突然想笑。那些大臣们,遇到这种事,一个个都上心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跟于阗沾上边儿的事。上回是雪妃的事情,他们也是这样,追着他过御书房,要求联名上书赐死。这回,便是自己。
那么,他们又打算怎么处置自己?也处死么?心中冷笑着,听得阮凌政重重地哼了声,开口道:“你也听听,他们怎么说!”他说着,拉着她出去。
莫梓瑶吃了一惊,却老老实实跟在他的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此刻她才忽然觉得,阮凌政称呼他们“老匹夫”,真贴切啊。金公公见阮凌政拉了莫梓瑶出去,吓得脸都白了,急着冲上来道:“皇上,皇上……贵妃娘娘她……”他的目光朝莫梓瑶看去,却听阮凌政冷哼一声,惊得他不敢再说什么。
阮凌政道:“怕什么,今日钟太医说,瑶贵妃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怕死的,一个个给朕滚得远一点!”
莫梓瑶惊诧地抬眸,他说什么?说我的病情好多了,那么便是说,我装病的把戏,也到头了,是么?阮凌政,你的心里都盘算好了么?
“皇上!”金公公高呼一声,终是追了上去。沐青也追着上去,韵兰却没有动,只是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到了外头,阮凌政拉她上了御轿,开口道:“去告诉朕的爱卿们,朕身子不适,要他们有什么话,直接过天泽宫去说!”
“是,奴才这就去。”金公公擦了把汗,急急地跑了开去。
御轿起了,阮凌政握着莫梓瑶的手依旧没有放开,莫梓瑶隐隐地,感觉到了他的力道。侧脸看他,却见他背靠着软垫,轻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明白,阮凌政这是想自己在后头听着,所以才要大臣们过他的寝宫去。有一点,她倒是不必担心,他们再过分,也不会直接危及阮家的江山。如同上回对雪妃的那一次,虽然说几乎逼宫要赐死雪妃,说到底,也是为了阮南朝好。只是,他们的方式,会让阮凌政接受不了罢了。
微微咬唇,这一次,他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轿子缓缓停下了,沐青伸手拂开了轿帘,低声道:“皇上,到了。”
阮凌政这才睁开眼来,拉了莫梓瑶的手出去。身后,是沐青小跑上来的声音。此刻,莫梓瑶也不回头看,只跟着他的步子入内。
任由他拉自己行至内室,才松开紧握住自己的手,转身道:“你便在这里待着。”
莫梓瑶开了口,见阮凌政已经转身,终是没有说话,只看着他走出去,沐青上前来,小声道:“娘娘……”
莫梓瑶深吸了口气,回身坐了。隔了会儿,便听金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各位大人在外头候着了。”听得出,他说话的时候还喘得厉害,想来这一路来去,都是跑的。
听阮凌政道:“让他们进来。”
“是。”金公公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听得好多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众人跪下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凌政笑道:“众爱卿平身吧,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行此大礼。”
众人忙谢了恩,方利索地起身。莫梓瑶透过屏风,依稀瞧见林太傅上前道:“臣等听闻金公公说皇上龙体不适,可有宣太医来瞧瞧?”
不知为何,虽然和林太傅甚少打交道,可每回见了他,莫梓瑶的心中总是厌恶的,也许是和芸贤妃的事情有关吧。总觉得这样一个贪慕权势的人,跟他这个以传扬鸿德,育人识理的太傅身份还真是不配。
听阮凌政问了,身后众大臣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阮凌政低咳一声道:“朕不碍事,只是有些头疼罢了。”
林太傅忙道:“如今于阗与我朝开战了,政事繁重,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阮凌政点了头,开口道:“朕心里有数,众卿有什么事要上奏?”说着,抬眸看着底下众人。
“皇上。”一旁一个身着铠甲的武将抱拳道,“皇上英明,自然还是今早朝上一事。”另有一个人忙接口道:“皇上,如今于阗与我朝开战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此事若是能用一个女人平息战事,那么于我阮南朝丝毫不会损失什么啊。望皇上慎重考虑。”
这个人的话,说得莫梓瑶一惊,什么叫做用一个女人来平息战事?握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听阮凌政冷哼一声道:“朕说了,此事朕自会考虑。你们一个个声势浩大地要求见朕说来说去,还不是这点事!”
林太傅猛地跪下了,朝他道:“皇上,此事可不是小事啊!瑶贵妃娘娘她……”
“住口!”阮凌政一掌狠狠地拍在桌沿,怒道,“亏你还知道她是贵妃娘娘?要朕让出自己的女人,那岂不是有辱朕的威严!”他的话里,全是怒意。
而莫梓瑶,终于知道他为何要说,叫自己也来听听,听听他们的话。原来,他们急着进来,是要将自己送去于阗!
沐青也是吓呆了,慌忙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忍不住叫出声来。
外头之人“哗啦啦”地全都下跪了,也不知谁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少一个她瑶贵妃也不算什么。据臣所知,瑶贵妃的出身十分低贱,却和平镇王关系匪浅,说不定平镇王看在皇上送给他这份大礼的份儿上,就愿意双手奉上军权了呢!就算再不济,他受了好处,总得在我朝与于阗争斗之时,站出来出力吧?因此,无论哪一种,将瑶贵妃送给平镇王都是绝佳之选……”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另有一人马上接道:“臣等没有要皇上让出自己的女人,皇上只需找个借口,瑶贵妃前段日子不是染了瘟疫么?您只许说,贵妃娘娘她重病不治,疫了。再说,皇上与平镇王都是自家兄弟,皇上送他一个女人,这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相反,还会变为美谈为世人所称颂。”
莫梓瑶紧握了双拳,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些大臣们是想阮凌政将自己送的人,不是什么于阗帝,而是阮凌恒。两年前与图萨拉开战是这样,如今为了让平镇王出手,居然再一次提出拿自己来交换。
呵,可真厉害啊,当日阮凌政要自己装病,不过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害喜罢了。谁成想,如今,倒是被他们拿来做了令箭了!
得了瘟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突然说疫了,倒还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此一来,瑶贵妃既已死,再将人送给平镇王,倒也不会拂了阮凌政的面子了。
不得不说,为了阮凌政,为了阮家的江山,他们还真是下了功夫,都已经帮他想得这般周到了。
阮凌政冷冷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你们要朕如此,岂不是要朕承认她与平镇王之间……”他的话说了一半,猛地一拂衣袖,将桌上的茶具悉数掀翻在地。那破碎的声音尖锐得仿佛响彻了整个房间。
林太傅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瑶贵妃娘娘自然是没有背叛过皇上的,只是平镇王一相情愿看上了贵妃娘娘,不是么?”
莫梓瑶咬着牙,林太傅这只老狐狸!一面太高自己,一面打压着自己,叫人还真不好反驳什么。
不过,话,终是说到了正题上了。平镇王喜欢上了自己,所以众大臣们要逼着阮凌政将自己送去南疆,送给平镇王。
林太傅旁边一人跪直了身子道:“皇上,此乃是一箭双雕的好谋划啊,我朝大部分的兵权都掌握在平镇王的手里,只要平镇王肯出手,想必于阗这一关也过了。届时,咱们再来个釜底抽薪,让平镇王独自迎击于阗,咱们只管作壁上观,岂不妙哉!”
阮凌政冷笑着:“难道我阮南朝,没了平镇王,就打不过于阗了么?”
林太傅开口道:“于阗小国算什么?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罢了,我阮南朝岂会怕它?就是天朝兵队来了,咱们也不怕。只是皇上想过没有,两国交战,最苦的无疑是百姓啊!难道皇上真的忍心让百姓受苦?如今,您只需点一点头,一个女人,便可平息这场战争,坐享其成。皇上,两相权衡,孰轻孰重啊!”他一字一句,说得诚恳。
莫梓瑶紧握的双拳,指甲都已经嵌入掌心之中了。说实话,林太傅的话,有一半是说对了。阮凌政作为阮南朝的皇帝,是该事事以百姓为先的。只是,他没有分析对的,便是如今的阮南朝,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和于阗打起来,只会是惊险重重。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扞泥、图萨拉等国会不会选择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