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两个狗仔队
凌晨5点05分，天色刚刚灰蒙蒙的亮。宏伟的图书馆主体在夜空中投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在图书馆的顶部，依稀可见两个人正在努力的往上爬。
爬在后边的人一边爬一边说：强哥，你真有办法，管他图书馆封锁得再严，咱们也轻松上来。当然，这是强哥你的功劳。
爬在前面的强哥得意的说：这算得什么，小石子，改天我带你爬那水塔去。
后面的小石子问：哪个水塔？
强哥看看左侧不远处的高耸的塔身，说：就是那塔。
小石子惊讶的说：那不是博思塔吗？为什么叫做水塔？
李强说：它本来就是水塔。
小石子说：博思塔可是咱们燕大的最著名建筑。塔身三十多米，比燕大所有建筑都高。多少学生想爬到顶楼，一览风景无限。可是那塔门从未开过，连谁拿钥匙都不知道呢，怎么上去？
强哥深沉的说：虽然那座水塔从未让人上来过，可是小小一座水塔又怎能困住具有独立自由精神的燕大学子呢？早已有人找到了一条路，轻易就可以爬进去。
小石子赶紧拍马屁：强哥，你真是太利害了，真是想到了别人所不敢想的，做别人所不敢做的。
强哥说：这条路不是我找出的，早在十几年前，就有学长找到了路，爬到了楼项。
小石子赶紧把余下的马屁吞下，说道，强哥，我就是佩服你，这种陈年秘辛也能知道。
李强深沉的说：小石子，你知道吗？自从图书馆建成之后，我就一直期待，希望我有一天，在某个月明之时，夜色如水，清风徐徐，我爬到图书馆之巅，仰头长啸，顺风撒尿。那该是如何英雄豪迈之事。
小石子：...
这李强走到了尽头，把背上的包卸下，沿着阁楼边上走。
小石子一边跟着，一边问：强哥，这图书馆顶楼我们已经上来了，这是还到哪去？
李强说：当然是找路进到楼里去，难道你想在太阳下蹲上一天？
小石子说：这楼封得这么好，能进得去吗？
李强深沉的说：虽然这图书馆是水木大学设计的，可设计组里面也有咱们学校的人啊。作为具有独立自由精神的燕大学子，怎么不会给自己的活动场所开一个方便之门呢。
李强走到通风口的旁边，掏了绳子，吊在屋檐下，然后就爬上去，撬那栅栏。
撬了半天，没撬开，李强气喘呼呼的下来了。
小石子也没打得开，下来了。
小石子说：强哥，你确定是这口子吗？
李强说，没错，就是这口子。
小石子依然不确定的说：就是这第三个口子进得去吗？别的口子都没得吗？
李强说：这是第三个口子？啊？哈哈，这个口子就当是咱们练劲，下面咱们去试看看第二个口。
小石子忍着笑，跟在后面，岔开话题说：强哥，提到这图书馆的建设，我就是不明白啊，燕大的图书馆为什么给水木大学那帮木头呆子来设计呢？为什么不能由咱们燕大自己设计？难道燕大的建筑水平比不上木大的？
李强把绳子往梁上抛，深沉的说：燕大的图书馆为什么由水木来设计？有个很流行的说法是，在燕大的领导层里，是分成水木派和燕云派的。而燕大图书馆的建设，则是水木派的胜利。
有斗争？小石子一怔。初次听到学校高层的秘闻，小石子的气都喘不过来。
不过，李强接着说：这其实不是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在燕大图书馆建设之前，燕大并没有建筑系。
小石子喘口气说：强哥，下次你说这种话题时能不能一次说完？这样停顿是会吓死人的。
李强抓着通风口的栅栏，摇摇几下，果然卸下来了。跟着就钻进去。
小石子称赞道：老大，你钻洞的动作真是利索。
李强伸头出来说：啥？
小石子把包包往上递，干笑道：没啥，我是说你这包还真是沉啊，什么东东啊？
李强说：干粮、望远镜、三角架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咱们要在这里蹲上一天，没这东西可不行。
小石子说：别人看我们这行无限风光，谁知道我们的辛苦。每天爬上爬下的不说，还要忍受风吹雨打日晒，一守就是一整天啊。
小石子进了口子，才发现，这里边是个不大的小阁楼，管道纵横交错，脚下是木质地板，看起来是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强哥打开了手电筒，走到阁楼墙边，凑到一个小孔上去看，满意的点点头，说就是这里了，往东可以看见燕大正门，往南可以看见校园主干道，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偷拍美女的好地方。
小石子举起了手中的相机，说：我带来了宾得LX相机，此乃世界三大精品经典相机之一，乃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利器。相信在强哥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必能拍尽燕大美女，连一根阴毫也不放过。
李强瞪了他一眼，说：你小心点，这家当可是万多块呢。
小石子赶紧把相机抱在怀里，说：强哥放心，我会像爱护我小弟弟一样爱护它，人在机在，人亡机不亡。
李强摇着手说：行了，行了，别说了，坐下休息，天亮了有活干。
小石子凑到他旁边，说：强哥，我有点不明白，咱们要拍美女，到西门去拍不是更好吗？干嘛要到正门来？
李强深沉的说：这其中的原因有三，天时，地利，人和。第一，天时，燕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生第一次报到都要带到正门进来，各院系主要接待席也都设在正门。所以在这里可以拍到大部分的新生美女。
小石子点头说：是，老大英明。
第二点，李强接着说，每一个来到燕大的新生都会来参观燕大的图书馆，守在这里，咱们能见到全校所有新生，这就是地利。
第三点，人和，每一个来到图书馆楼的学生都会被建筑所震憾，都会抬头仰视，而且我会在楼上放置了一个吉祥物，当每个女生抬头仰望时，就是我们拍照的最好时机。
小石子心悦诚服：强哥，你真是算无遗策呀。
李强说：我问你，给校报写的新生报道都写好了吗？
小石子一怔，这汗就出来了，敢情是忘了写。没办法，瞎编吧，小石子毫不迟疑的说：早写好了，我读给你听：2000年9月1日，朝阳普照大地，燕大门口彩旗飘扬，人声鼎沸，具有百年历史的燕云大学又迎来了新一届学生。燕大校长校领导班长各院系领导班子团委组织校学生会各院系学生主席亲自来到燕大门口，看望广大新生家长，鼓劢新生安下心来，好好学习。新生深受鼓舞，纷纷表示，一定不要辜负校领导的期望。
李强狐疑的看了他说：那个咱们要做的那个关于十大美女的专题报道呢。
小石子说：强哥，说到这燕大的美女评选，还是以你在论坛点评的帖子最为经典。在那帖子里，你评出了燕云八大美女，不仅公布了她们难得一见的真容，更是入木三分的指出她们各自的特点和排名依据。不管是看的人，还是被评的人，都是心悦诚服，找不出争议。你的帖子，成为评选燕云美女的权威，高悬论坛榜首，至今浏览量过百万了。你评选出的八大美女，也成为公认的八大校花。
加上今年来的新生，咱们燕大就可以凑齐燕云十美了。
李强点头：燕云八大美女，今年毕业了两个，其实就剩六个了。不过今年来的新生质量很高，我看了一下，肯定可以再选出四个，燕云十美才算是名符其实。
小石子说：问题也就在这里。经过咱们这一年来的追踪，六大美女，新闻系蒋诗园，经管系舒桐，汉语言文学刘晓萍，计算机系湛晶，市场营销杨娟，护理部周慧，这些人的资料咱们都有，身高，体重，三围，生日，喜好，有没有男朋友，约会过几次，内裤有几条，这些咱们都知道。可是强哥你说今年还要来四个，这些人的资料都不知道，怎么写呢？
李强说：新生的事就交给我吧，你负责把其他六美女的资料汇编一下，把稿交给我。
小石子说：强哥，要不我们在论坛上开一个投票系统，把这些美女信息公布出来，让全校学生来投票？
李强说：这个主意不错，改天我问下吴涛，能不能搞个投票系统。
不过，李强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投票系统也不是公平的。我们认为投票能够把燕大的美女选出来，这是基于一个假设，就是网络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但事实上，网络是不公平的，有的人掌握的网络资源多，有的人掌握的网络资源少。掌握的网络资源多的人，就可以对他中意的人多投票，这就造成了事实上的不平等。何况，还有些人通过恶意串联，把一些恐龙也推出来选成美女，这可就把咱们的牌子给砸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李强还没意识到，后来的几年，有些人就专门靠这些恶意手段谋生，比如征集大量闲散人员回复某个帖子的叫做刷贴，通过发送大量无意义回复，而使得有意义的内容被淹没的叫做刷屏，使用投票软件重复投票的叫做刷票，这些人也有了正式的名称：网络公关，网络水军。
网络水军是一股不公平的网络力量，他们有大量的时间上网，没天没夜，他们犹如网络里的野狼，有组织，有纪律，集体行动，步调一致，一但发现目标，就一拥而上，全力攻击。任何被他们瞄上的帖子或论坛，最后都只能关闭。任何个人或者网站，都无法抵挡这股力量。
就算是以开放性著称的某易网，有些回复明明不合理，却有几千个支持点，隐隐约约也见网络水军的影子。
小石子说：这也是，如果是白非非的那帮疯狂粉丝团来投票，白非非早进八大美女集团了。
李强哼了一声，说：艺术系的白非非虽然有智慧，有容貌，但是她的野心太大了，她的眼睛已经被权势迷住了，这让她差了一线。
小石子说：强哥，你发表这八大美女的贴子后，有些院系不服啊，非要你凑齐十大美女不可，在论坛上对你可是齐声讨伐，人人喊打。
李强摸着下巴，说：小石子啊，你称赞，我是高兴着，可你得换些好听的词吧？什么叫人人喊打？当我是过街老鼠吗？
小石子赔笑道，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强哥你受到了很大压力。特别是白非非的粉丝，更是扬言要在生活中把你找出来。
李强说：那段时间确实挺难捱的。我走路都得往后望望，看看有没有人冲过来打我闷棍。还好吴涛够义气，没泄露我的真名。
小石子赶紧表功，强哥，我也够义气，有人悬尝一千元，要求你的真名。可我不为所动。
李强一把揪住了他衣领，说：我看你小子不是义气，是觉得钱太少吧？
小石子说：强哥，你真是了解我，我就是想钱哈，要是有人出一千万，我肯定把你卖了。
李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把他一丢，板着脸说：我值一千万啊？你小子也太会拍马屁了。要是有一千万，老子也愿意把自己给卖了。
小石子凑到观察孔上看，说：咱们要是拍得到新生美女的第一手资料，还不把校刊协会的人给羡慕死了。
只要我们的文章一发表，八卦这些校刊还不得大卖特卖。燕云十大美女的报道一出，应者云集。老大，你必将又缔造一个传奇。
李强斜睨着他，说：刘石，你今天就可以缔造一个传奇。
小石子心里一喜，强哥终于肯承认我了。小石子憋不往的喜意，问：什么传奇？
李强说：就是把另一个“传奇”恶心死的传奇。
小石子的脸僵住了，那表情，说多精彩有多精彩。幸好黑暗里，看不大清楚。
小石子强笑一下，又转移话题：强哥，还有点时间，跟我讲讲新来的四大美女是什么样的吧？
李强示意他禁声，跟着木板下面就传来门锁转动开启的声音，接着亮起了灯。
小石子悄声问：下面是什么地方？
李强说：下面是高能物理文献室，国家绝密档案，教授以上级别才能查阅的。要是我们被人发现了，可是要关一辈子不给出来的。
小石子咋咋舌，动作更加小心了。
小石子往缝隙里看，看不见人，问道，进来的是谁啊？这么早？
李强说：可能是那个扫地的老太婆吧？每天六点她都来到图书馆。
小石子问：她来干什么？
李强用看白痴的目光瞟了他，小石子不作声了。
小石子通过吸风口看下去，终于看见了个清瘦而慈祥，头发花白的老太，拿着禅子，轻扫书籍的灰尘，把弄乱的书籍归类放好。那动作，沉稳而亲切，不像是做清洁，倒像是抚摸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过会儿，小石子又憋不住了，说：强哥，我怎么老觉得这老太有些古怪。
李强说：古怪在哪？
小石子说：你说一个扫地的什么这么勤快，天不亮就起来扫地？还有，她怎么可以随便进入这文献室？要是国家绝密档案的地方，不得是二三把钥匙才能打开？
李强一想也是道理，沉吟说：可能她不识字吧？
小石子说：难不成，她就是金庸所写的少林寺里的那个扫地僧，深藏不露？
李强打个呵欠，闭上了眼睛，说：可能吧，咱们大学卧虎藏龙，修自行车的都会是教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