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枣园的窑洞里,毛主席一头浓密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颇有点不修边幅的样子。明媚的阳光通过窗棂照进窑洞,里面没有一点儿阴冷的感觉。
一张桌面满是坑坑洼洼的榆木桌子边上,******、朱德、任弼时围坐在一起,听着对面坐着的彭德怀汇报前线的作战情况。
屋里烟雾缭绕,四个人一人一个大搪瓷茶缸,喝着边区苦涩地老茶水。
听完彭老总的工作汇报,并专门了解了彭老总一路过来遇到的变故。毛主席一手夹着烟,一手在空中挥动着,“抗日战争现在到了最困难的时期,敌人的气焰嚣张至极。国民政府消极抗战、积极反共,大有一副要把我们共产党军队斩尽杀绝的架势。我是不信那个邪的,虽然现在敌人暂时站了上风,但绝不能说他们就获得了胜利。依我看来,恰恰相反,这正如邪恶要毁灭前的疯狂。国民政府那里,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只迷信欧美,从不相信人民的力量。看到日本人的猖狂气势就吓破了胆,不顾国家利益、民族气节,与日本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妄图保住他们那点小利益。要我说,他们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这场战争,我们是正义的,我们始终追求的是世界和平、国家独立、民族解放、人民翻身做主人。只要赢得人民的支持,不管谁来,最终的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的。”
“现在,国际上的有识之士已经开始认识到法西斯主义才是人类真正的大敌,帝国主义的疯狂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敌人要通过封锁来消灭我们,我们就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敌人所想要的,就是我们所反对、所要做斗争的。步步退让只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好,既然他们封锁我们,我们就要不断扩大抗日的根据地,不断解放被外族奴役的人民,动员最广大的人民起来与日寇作斗争,直到我们赢得彻底的胜利。”
朱老总不住地点头,“是啊,主席。现在国民政府大有和日寇联起手来封锁我们根据地的架势,投降派的嗓门也一天比一天大,气焰非常嚣张啊!我们必须要采取果决有利的措施,把这股歪风邪气狠狠地打压下去,团结国内、国外所有的进步力量,和帝国主义做艰苦卓绝的斗争,直到我们赢得最终的胜利。”
毛主席重重地点头:“不错,敌人越要封锁我们,我们越要和他们斗争。现在,各根据地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不要紧,我们一方面压缩规模,节约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另一方面,要跳出去狠狠地打击敌人,让他们知道中国人民是压不垮的,让全国人民知道我们八路军是抗日的武装,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不管日寇是如何的气焰嚣张,中国人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主席的话激起了几个人的满腔热情,大家不约而同的应和主席的话:“太对了,我们要和日寇做最坚决的斗争,不把日寇赶出中国,我们绝不答应。”
深深吸了口烟,毛主席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在全国各地、主要是在日军占领区建立了大小不同的抗日根据地。现在这些根据地独立分散,是很容易被日寇和国内的投降派、反动派进行封锁、实施包围的。当下,我们面临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派出精干的力量去敌占区开辟新的根据地,从华北到华东,从华东到华南,从华南到西北,我们要建立起这些根据地通道,在全国连成一片网。这样,敌人越包围封锁我们,我们越发展壮大,粉碎他们妄图困死我们的绞索战。各根据地之间也能建立起联系,经济上互通有无,军事上相互支援。敌人既然想以碉堡为锁、道路为链困住我们,我们就把他们挤压在碉堡中、道路上,剩下的广阔空间都是我们的。到时候,不是他们困死我们,而是我们缚住敌人的手脚,最终赢得抗战的胜利。”
“是了,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屋子里的人热烈地鼓起了掌,为毛主席描绘的前景感到兴奋。
任弼时这时插话问道:“可是主席,现在我们的主力都在各根据地执行作战任务,干部也很紧缺,根据地也在实施精兵简政政策,从哪里去抽调这么多的力量去完成这项任务呢?”
毛主席胸有成竹地挥舞着胳膊说:“我早就说过了,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唯有人民,才是我们的力量之源,胜利之本。我们当前最大的任务,就是去发动人民起来抗战,形成全民抗战的高潮,让敌人陷在全民抗战的汪洋大海中寸步难行。军队我们没有多余的,干部也很缺,尤其是执行发动群众、搞宣传动员的干部,我们更缺。不过不要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相信我们经过革命考验的同志的能力,也相信那些胸藏革命理想的同志的热情,有了他们,我们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
彭老总这时候略有些犹豫地说:“主席,这次来除了汇报工作,我本来还想再申请一批干部补充到前线去,可听你这么一说,其他战线的任务更加重要,我也不能张这个嘴了。”
毛主席呵呵笑着安慰彭老总:“老彭啊,你那里现在承担着最重的作战任务,也是我们的门神,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边区优先保证你那里。你缺多少干部,我们给你补多少干部。”
任弼时道:“可是主席,这样一来,要执行你刚才所说的打通交通线、开辟根据地的战略,该由谁去执行呢?现在经过革命考验的干部基本都在外面,我们这里也抽不出人了。”
毛主席点点头,“是啊,有了方向,选好干部就显得尤为重要。我考虑过了,也和朱老总商量了一下,恰好李先念同志现在手头没有什么重要任务,他也年轻,就由他负责这项工作吧。”
“那派哪支部队给他呢?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呀!”
主席轻轻摇头:“我已经说过了,抗战之伟力实则在人民群众中。这次去,重在发动当地群众起来抗争,而不在于消灭多少敌人。所以,这次派他去,不给他派军队。给他派一些干部去沿途各地撒播火种。我相信,只要有星星之火,必定可成燎原之势。”
任弼时仍然犹豫:“我也相信我们同志的能力。可是,派哪些干部去呢?现在我们手头的干部也很缺乏呀,尤其缺乏那些有经验、有能力、有理论知识的干部。这样全面的干部,我们手头也没有呀!”
宽厚的朱老总这时候温和地插言:“我看,就从军政大学的学员里面抽一批出来。雏鹰总是要经历风雨的。虽然他们经验欠缺,但他们年轻有朝气、有激情,恰好能干好宣传发动工作。我相信,只要他们在这次的任务中迅速成长起来,日后必定能成为独掌一面的干才,为革命补充新鲜的血液,也能更好地继承我们革命的事业。”
看到大家纷纷点头,毛主席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办。弼时同志你就去具体落实这项工作吧。干革命务必要只争朝夕,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派出去。”
任弼时重重点头:“我安排他们三天后出发。”
***************************************
返回延安的梁三儿和陈曦站在热火朝天的学校训练场上,有种恍然昨日的感觉。历经生死边缘的敌后厮杀,二人紧绷的神经一时还适应不过来边区的和平,进了校门后站在操场边上有点呆愣的样子。
“三哥,你可回来了。”
场外远远地一声大嚎把梁三儿从有点无所适从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温大成连蹦带跳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梁三儿眼里浮现出难以压抑地兴奋,他也向温大成冲了过去,俩难兄难弟在落日的余晖中高兴地抱在了一起,然后你一拳、我一锤地打闹起来。
“可以呀,大成。你现在也当学员了。呦呵,口袋上还别支笔,你这是要冒充知识分子呀!”
温大成也兴高采烈地跳脚:“梁叔害怕咱俩一起上学来,别人会发觉他走后门的事儿,就让我迟点来。我熬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到学校来,本想着和你又能在一起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前线实战锻炼。哎呀我去,就三哥你这身手哪儿还用得着去锻炼,只能说他们这帮人有眼无珠。”
“怎么样?三哥,这次去是不是让这帮土八路开了眼、涨了见识了?嘿,三哥出手,哪儿还有不成的事儿!”
梁三儿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去,温大成。你到哪儿都是个大嘴叉子。这种事能乱说吗?要是咱俩当年的事儿让人知道了,岂不坏事?现在有我爹这重身份挡着,咱俩连政审这关都省了。要是其他人进边区,光政审就把他们难为死了。以后千万不敢说这些事儿了。”
温大成赶紧点点头,有点后怕地四处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道:“三哥,依你的个性,这次出去怕捞了不少好处吧?咱俩一世情、两兄弟,给我分点。”
梁三儿苦笑:“你还真别说,我这次出去确实没捞到机会搞些黄货来。原本我也和你想的一样,想趁机捞点好处。为此我甚至创造机会撺掇一起去的几个小白痴跟我溜到敌人后方去打野食了。娘的,没想到这次点背,遇到一队日本人的狙击手。这帮家伙就跟咱们小时候打野狼一样,差点把我当猎物宰了。我像兔子一样使劲儿往深山老林钻,又加上挖坑下套的,这才把这帮兔崽子搞掉。但事儿完后我迷路了,要不是路上恰好遇到八路军的副总司令,把我带出老林子,这会儿我还在树林里瞎转悠呢。”
梁三儿和温大成从小在当坏蛋、分银子这事儿上亲密无间、默契十足,只要真有收获,绝对不会藏私的。听梁三儿这么一说:温大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不是吧,三哥,小鬼子竟然这么厉害?把你都能撵进深山老林?那我去岂不是只能给他们当盘菜送去呀?”
梁三儿摇摇头:“不可能所有小鬼子都像他们一样厉害的。我估计呀,他们是受过专门的野外生存训练,而且装备也精良。真要论在野外过活的本事,他们还是远远不如咱哥俩的。别的不说,咱哥俩出门在外哪里需要什么硫磺防蛇、虫的?这次主要身上有个拖油瓶,喏,就是在那儿站着的那个娘们。不然,我早回来了。没办法,有了她,许多招数没法使,这才搞得狼狈万分。”
抬眼打量了一下远处站着的陈曦,温大成对这个挡了财路的女同志没有一点好感。他神情有点猥琐地看着梁三儿:“三哥,依你的性子,既然这小娘们坏了你的事儿,你就没从她身上要点利息?”
深深读懂温大成猥琐面容的内涵。梁三儿颇为无奈地说:“你以为咱俩还当马匪呢?这种绿林便宜现在谁敢占?这种娘们认死理,一旦沾了手,那是甩都甩不脱的。我也只好捏着鼻子认栽了。吃亏就吃亏吧,老话常说吃亏是福嘛。”
陈曦在在后面见他二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还神色古怪地回头瞄了自己半天,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举步走了上来:“梁镇云,这位同学是谁呀?你也不介绍、介绍。”
梁三儿神色一正:“陈曦同学,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亲温大成,和我一块从绥远来的。大成,这位是我的同学陈曦,这次和我并肩战斗,枪法超准,你可要向她学习呀。”
温大成心理神会,知道这是梁三儿告诫他对方虽然是个女同志,但身怀绝技,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浑身上下洋溢着热情,主动上前握住陈曦的手不住摇动:“你好,我是温大成,很高兴和你认识。我和我三哥关系可铁了,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日后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三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给我说,我温大成绝无二话,一定帮你办好。”
陈曦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学生,对陌生男性一上来就这么热情的握手,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她急忙把手抽出来,神色有点不自然地向梁三儿说道:“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扭头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温大成热情地在她身后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那你先休息吧,记得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来找我啊,千万不要客气。咱们是自己人嘛!”
操场四周有许多的眼光诧异地望向温大成,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怎么回事。
温大成无视四周的眼光,仍然热情地挥动着手臂。
陈曦远远走去,头也没回。
等陈曦走的看不着人了,温大成仍然一脸温和的笑容,好似恋恋不舍地放下挥舞的手臂,嘴里却小声向梁三儿嘀咕:“三哥,这个小妮子手指修长,握在手里柔弱无骨,但掌中有枪茧。这种情况,说好听点是这个小妞性格坚韧;说不好听,这个小妮子对自己狠,对别人肯定更狠。三哥,这个妮子的便宜沾不得!张家大小姐好歹还算知根知底的,而且为人处世上知道顾虑,懂得老礼。这个陈曦,嘿,我观察她是无所顾忌地主儿。这样的人,三哥,一旦沾上,最少撕你一层皮下来。”
梁三儿有点无奈地敲敲温大成的脑袋:“我说大成,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迈不动脚的好色之徒吗?孰轻孰重我心里难道没有一本账?”
温大成一脸鄙视地看着他:“我和你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是什么鸟儿样我还不知道?你要是见到美女能掂量清楚孰轻孰重,我还用给你说这些废话?你从小就是有鸡没鸡摸一把的主儿,秉持的是贼不走空的理念。这样的大美女你要是没动心才叫见鬼呢。只不过我看她走路的样子,你还没上手罢了。”
梁三儿吭哧吭哧半天,“大成,你知道吗,你这样说,深深伤害了我的自尊。我感觉我的心都在泣血。”
温大成鄙视地斜视着他:“从小三义县的人都骂咱俩狼心狗肺,你哪儿来的心可伤?我可给你通个气,张家大小姐最近的驻地就在附近,最迟明早就能知道你回来的消息。那可是个玲珑心窍的人,也知道你从小不喜欢干好事,你可千万别让她看出什么不对来。不然到时候后院起火,别怪当兄弟的没提醒过你。”
梁三儿一惊,“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温大成冷笑:“要不老话说呢,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说的就是你这样喜新厌旧的人。”
梁三儿立即不干了:“说什么呢你?我对娴雅的心那可是天地可表,就算海枯石烂我也绝对不离不弃。”
温大成点点头:“这点我信。你从小对张家大小姐就死心塌地的。这次要不是你中了她的迷魂汤,咱哥俩能跑来这里受这穷罪吗?叔的事儿归叔的事儿,凭你的本事,要不是赖在张家大小姐身边不肯走,就凭叔手底下那些人能拴住你?嘁,别开玩笑了。”
梁三儿赶紧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搂住温大成的肩膀:“要不说一世情、两兄弟呢,咱哥俩谁跟谁呀。大成,你肯帮我走到这里,对哥好那是没说的,我全记在心里呢。到时候,我。”
温大成没好气地打断他:“少来这套。跟你上了八路的船,还谈什么升官发财讨老婆的美梦?这几个月我也没少进步,该懂的都懂了。这里的人,那是追求革命理想的。咱哥俩那点爱好,还是藏在心里自己乐自己吧。唉,我这命,早知道,当时我就该先回家。现在好了,浑身上下一件单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混一身新衣服呢?”
梁三儿立即拉着他的手大包大揽:“一世情,两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这么着,你嫂子给我一套新衣服,我还没舍得穿,给你了。”
温大成立即眼前一亮:“说话算数,不能反悔。”
梁三儿直接解开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把衣服拿出来,一把塞在温大成的手里:“说什么话呢,咱俩谁跟谁?给你!对了,这里还有一双千层底布鞋,也给你了。”
温大成感动地眼含热泪:“三哥,你终于有点良知了,不再那么丧尽天良了。从这个角度看,你参加八路也不是一件坏事。”
梁三儿气得要死,一把要把衣服和鞋子夺回来。温大成机灵地一躲,没让梁三儿得逞。
眼珠一转,梁三儿一脸和善地对温大成说:“大成,东西给你了,哥和你打个商量呗!”
温大成一脸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色,警惕地问他:“什么事儿?你先说出来听听。”
梁三儿无奈,只好软语相求:“大成,你知道的,哥呢,就那么点爱好。这两天,我先泡在学校逗这小妞玩玩,你别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你家嫂子和我爹。中不?”
温大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三哥,我都不惜说你。你呀,迟早会栽在娘们的手里。罢了,我就当今天没见到你,碰到熟人问你就说不知道。不过我可警告你,张家大小姐那可是外柔内刚的主儿,一旦让她知道你里面的瓤子是个花心大萝卜,她铁定会把你切成十八段的。你到时候别喊我救你。”
梁三儿得意地笑笑:“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呢?”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个身影走来,离老远就喊:“小三儿,你回来了。来,来,来,我恰好有事找你。”
梁三儿回头一望,不由吃了一惊:“爹,你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