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羽答应了秦操的邀约,不在饭点,一人一狐跟着秦操,随意在路边找了一家有猫的咖啡店。
阳光正好,咖啡店门口的白色凉伞下,花束显得闪闪发光。
阿白走近店门,三只在蹭顾客大腿的老猫全都尾巴竖起,随后恭敬地退到门边,一字排开。
“如果不是真的看到白姑娘的真容,我可能会觉得这些猫的动作都是偶然。”
秦操开口道,带着几分调侃。
杜非羽呵呵一笑:
“你的态度,显然比去年要好多了。”
秦操也半开玩笑地回答:
“这是当然。是合作伙伴,还是贩夫走卒,我心里也得稍微判断判断。”
“哦?看来,我是彻底过你的法眼了?面试官先生。”
秦操笑了笑,不置可否。
很显然,极道宗包子铺的火热生意,他从自己的圈子中也有听闻。
网络上的宣传力度很大,这家包子铺完全成了最近最火的一家爆款网红店。
任何店铺的走俏都有其理由,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一家开在深巷之中的食品店,变成了津津乐道的大热门。
秦操很好奇。
仙人或许真的自有妙计。他有些不信,这一人一狐才从洞里爬出来一年不到,就已经看透了这个社会吗?
他走向咖啡店的柜台,要了一杯蓝山纯咖。他转向杜非羽和阿白,杜非羽摇摇头,只是选了果茶。
阿白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焦糖玛奇朵。
“咖啡最美妙的所在就是它丰富的酸味。越是丰富,咖啡的品质就越好。酸苦之中品尝独特味道,这和人生的道理或许相同。”
秦操说道。
杜非羽差点就拍案惊奇了。
这货原来不是一个老古董啊。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
“人生酸苦,多半是含蓄的说法。我倒喜欢果茶,简单直接,别人嘛,也好接纳你。”
说着,老杜话锋一转:
“说吧,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情找我?”
秦操呵了一声:
“南方人的话,熟人相见,功夫茶得吃个一杯才说正事,你这就急了?”
杜非羽冷笑:
“你是在让我猜么?好吧,那我就猜,你来涨房租的?”
秦操手中的杯子停住了。
“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
杜非羽和阿白相对一望。阿白心领神会,一声长叹:
“不瞒你说,最近光景不太好,我们这店里缺钱,房租什么的,慢点涨呗?”
阿白媚眼如丝,秦操喝了一大口咖啡,才不感觉头疼。
“开玩笑!你们的包子铺,花洋城内,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我知道的,你们连隔壁店都租下来了吧。店面都打通了,我房租每个月涨个500不过分吧?”
杜非羽把塑料杯放下:
“讲道理,就是因为扩张太大了,我们现在才缺钱。你看,房东跟租户就是鸡和蛋的关系嘛。留了我这只鸡,才好下蛋嘛。”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扯皮。
杜非羽当然不喜欢经营成本再往上涨。
两家店面的租金加上住房的租金,水电原料税金加上宣传费用,无数费用扣在一块,自己每天一睁眼,还没赚钱,就先负债了。
不过秦操才不愿意跟着杜非羽在这扯,他显然有更深的打算。
“看样子,你们很缺钱啊。”他问道。
“是啊,是很缺钱。”
杜非羽的眼神提防着这个精明的中年男人。
秦操轻轻敲了一下咖啡杯的边缘。
“你说过,给我投资你的权利,对吧?”
“这话不假。”
“那……我投资三十万,给你免租金,怎么样?”
换了个条件。
突然间偷换掉的概念,让杜非羽眉头一皱。
“你说清楚,投资三十万?三十万什么?”
他注意到了,这三十万的可能只不过是资产价值,也可能是资金。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资金。
果然,秦操缓缓说道:
“我把租给你的那家店面作为出资,怎么样?这样你就没有房租压力了。”
出租改出资。
杜非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心想你个秦操,还真会打如意算盘。
现在东城小区那片垃圾店面受到了宣传影响,价格有了小幅度的上涨。
因此,秦操借着这次的上涨,就想要当场口胡三十万!
“你这家店值三十万么?”阿白略带嘲讽地说道。
“地段是真的不好,结构也很一般呢,若不是我们在这做成了,会有人愿意接手么?”
“那我们就继续讨论房租问题了。”秦操说道,“说实话,东城小区的店面最近正规划着重新开发,不信去中介那问问,商住和商用地块现在是热门。”
杜非羽心想这人真是难搞,便毫不遮掩地开口道:
“秦操,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资金,不是固定资产。你这不是投资,你这是想跳进来分钱。”
秦操脸色一变。
“你这话说得,我的投资不算投资了?”
杜非羽想了想。
这次谈话,机会和失败一线之间,秦操或许是真的想投资,但是他给的筹码也太没有诚意了。
而且,他现在还没有说,要分多少利润。
如果切实落实到位,这货肯定左手就拿出一张合同,要求把两人之间的协议都固定下来了。
“我听说,自然界有一种鸟,喜欢把蛋下到其他鸟的窝里,最后,让自己的幼鸟抢夺走所有的资源。”杜非羽缓缓道。
“你这话里有话啊。”
“秦先生,我看出了你投资的诚意,但是我不是什么大气的商人,你要来投,我开两个条件。”
“请讲。”
“第一个,追加十万元资金。”杜非羽说道,“租金只是小亏,平白接了一个没产出的大投资,恐怕才是大亏。”
秦操笑了。
“租金只是幌子而已,就算涨,也是这一期合同结束以后的事。这投资,我可以做。”
杜非羽点了点头。
“第二点,利润上,我和阿白占大头。无论你追加出资了多少,我和阿白都必须占大头,这也是为了极道宗更好的经营,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秦操喝完半杯咖啡。
“我不会做包子,所以我觉得不过分。你给几成?”
“一成。”
“过分了。”
“一点五。”
“我再追加投资呢?”秦操有些不快地问道,“我如果出资够多,却只占了一点五成,你们认缴的比例是不是太大了?我认为我有理由举报你们坑害投资人。”
“最多不超过两成。”杜非羽说道,“当然,扣掉你的房产,资金如果足够多的话,我可以给你推到二点五。这个条件不差吧?”
“这……”
“不能再多了,否则不就是你在白白捡便宜?”杜非羽笑道,“吃钱不是吃包子,没那么好入口!不然我说那小鸟的故事又是什么意思?”
秦操叹了口气。
和杜非羽谈生意,总是有种肉痛的感觉。
这种肉痛倒不是说利益受损,任何看中了杜非羽前景的人,都必然会认为在长期范围内有足够丰厚的回报。
作为创业者而言,杜非羽有足够好的故事可以讲给投资人听。
秦操痛的是,自己的盘算总会被他一一拆除,然后一件件地摆在桌面上,告诉你:你这人丫的也太小气了。
他杜非羽也抠得很,怎么反过来是自己不痛快?
只好送出杀手锏了。
秦操说道:
“那现在就谈好了。我出店面资产加上十八万资金,你给我未来二点五成的利润?”
“大胆点,二十万。”
秦操笑道:
“好,不差两万。但……请你写个借条吧。”
“嗯?”
杜非羽坐直了身体。
“你不打算出资入股,却打算借钱了?还是说……你打算拿店面出资做股,却拿资金来借给我做债?”
“我没那么不厚道啊。”
秦操摇了摇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A4纸。
“请写上一张借条,金额是店面的价值三十万加上现金二十万。生效时间不写,由我来决定。”
“这是玩什么?”
阿白问道。
秦操却是再掏出了一张A4,笑道:
“我当然要拿到自己的份额。当然,这些份额,这些股权,我希望在未来我需要的时候,可以转化为债。”
这就是最原始的股转债。
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杜非羽经营失败,秦操就可以将股权变成债务,作为股权的财产,就不会随着资产的贬值而贬值。
“很大的一盘棋呢。”
杜非羽咧嘴笑道。
可是这么丰厚的投资,却只需要支付这么少比例的利润,他有什么理由不去赌一把?
沉思片刻,杜非羽主意已经定下。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