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没什么钱,按说瑞王不该不知道,所以,即便想要宣扬皇家仁德,也该跟太子一样,想个不丢面子又不伤里子的办法。
比如太子亲自前去,这就是无上的尊荣,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尊荣。
最重要的一点,还不用花太多银子,简直是两全其美。
相比起来,瑞王的建议就显得不识大体又不懂事了。
但念在瑞王也算是一心向善,且也算是为了皇家脸面考虑,因而惠帝即便不怎么高兴,也没发火,只说这件事已经交给皇后和太子办了,让瑞王不用操心,有空跟着太子去山上慰问一下就很好了。
哪知他有心给瑞王留面子,瑞王却不领情。
瑞王一听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得脸的差事又叫太子给抢了,当即就不高兴了!
瑞王一不高兴,狗脾气就上来了。
也怪他从前被惠帝纵容得太过,如今即便惠帝纵容他纵容得轻了,他自己却还总反不过味儿来,时不时地就得糊涂一回。
这不,眼下就闹上了。
“父皇,虽说太子是君,儿臣是臣,可君臣之下咱们还是兄弟呢,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您怎么就如此偏纵太子呢!这样的好事,总想不到儿臣,难道儿臣不是您亲生的么!”
瑞王梗着脖子说的委屈极了,惠帝却听得一脸恼怒。
“这么说来,你还委屈了!”惠帝冷哼一声,看着瑞王的面色颇为不善。
偏瑞王还没看出问题来,顾自委屈着,说着说着,竟然似说到伤心处了,还哭了出来。
惠帝见了愈发气得脑袋疼、心口也疼,指着瑞王大骂道:“你给朕滚回去好好思过两日!”
瑞王闻言,哭声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惠帝,一脸不敢置信。
“父皇!”瑞王震惊得都忘了要哭了。
可惜惠帝却没什么心思管他那点儿脆弱的小心思,转头一甩袖子子走了,扔下瑞王一个人傻站了半晌,被御前太监催了,才反应过来,恨恨地也走了。
宫里向来没什么秘密,瑞王进宫请命却被惠帝申斥并且赶回府中闭门思过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太子听到信儿的时候,也只是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荣贵妃倒是急着去求见惠帝,想要给瑞王求情,可惜惠帝正恼火着,自然也就没见她。
荣贵妃恨恨地回了宫,也是一阵闷气不提。
......
再说太子与皇后商量定了上山事宜,便动身出宫了。
太子与皇后母子俩的意思都是,普云大师必定不会喜欢铺张,更别说安笙那里还不知怎么安排,因而并没有要做盛大水陆法会的意思。
但太后和皇上的心思也要顾虑,因而太子便寻思着,尽快上山,等见了安笙的面再说。
太子出行,又是代表皇上,自然不同寻常。
但事出从急,太子急着山上,也就让一切从简了,既没叫撒黄土,也没叫鸣锣响鼓开道,只带着一队仪仗并侍卫若干,以及文韬、杜奕衡、林子轩等几个人,就上山了。
饶是如此紧赶慢赶,等太子一行到了山上,普云大师也已经进行火葬了。
因太子要来,弘济寺内必然要清场,但普云大师信众实在太多,因而大家都不愿离开,都聚集在山脚下惶惶等着,等到太子一行上山后,有不少人又偷偷跟了上去。
太子听说后,并没叫人驱赶,只让侍卫们留心。
这么多人挤着上山,若出事就糟了,想一想还是不放心,又叫人去给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送信儿,让他们派人过来维持秩序。
并特地嘱咐说,只是维持秩序,不许呵止驱赶普通百姓。
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接到太子敕命,不敢耽搁,忙带着人过来支援。
这么一折腾,动静就更大了,有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一问之下得知普云大师圆寂了,纷纷往紫霞山跑去。
信仰的力量往往是不容忽视的,大概谁也想不到,普云大师的死,竟能引起举国鸣哀,国丧也不过如此了。
......
太子到了弘济寺,便得到住持方丈的亲自接待,彼时普云大师火葬已近尾声,太子并没多说什么,只带着文韬几个跟随方丈一起去了行火葬的地点。
太子的到来,并没有让诵经声停下。
安笙跟一群和尚一起,围坐着诵经,也不知见没见到太子,反正并未起身行礼。
陆铮要起身,被太子抬手阻止了,然后也叫寺内僧人为他们拿来蒲团,自坐到诵经的僧人身后,随着默哀起来。
一圈和尚和几名男子之中,独独坐着安笙一名女子,看起来本该很突兀,但事实上,并没有人有这种感觉,反而大家都认为,如果此刻少了她,仿佛才是哪里不对。
都说出家人淡看生死,但在这一刻,这满庭的诵经声中也依稀能听出悲鸣。
超脱凡俗,哪里就真那么容易呢?
普云大师火葬后,化作舍利,弘济寺主持方丈依照普云大师遗愿,将佛舍利交给了安笙。
在场之人,除了弘济寺叫得出名的众多高僧,便就是陆铮与太子、文韬他们几人,所以,没有人对这一幕表示异议和惊讶。
太子甚至在心中暗道他想的果真没错。
普云大师的舍利交给安笙,一定是普云大师的遗愿,否则弘济寺一众僧人绝对不会同意。
而这样看来,盛大的水陆法会只怕也难,不过毕竟是太后宏愿,他总要安排。
弘济寺虽说是佛寺,但到底在南诏境内,天子脚下,有些事自然也要求全些。
至于水陆法会上不见普云大师佛舍利这种事......相信寺内僧人会有解决办法的。
安笙拿到普云大师的佛舍利,便捧着离开了。
她还要去收拾几件普云大师的旧物,然后带着离开。
太子并没有拦她,就连陆铮也没叫留下,只远远地摆了摆手,让他先去忙。
文韬看着安笙行尸走肉般的模样,不禁暗暗担心。
当然这担心只是单纯的身为挚友的担心,并不掺杂任何杂念。
他与安笙相识一场,甚至比陆铮还早认识,情谊自然非同一般。
此时此刻,便是个普通相识的也要跟着哀恸,何况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