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荆棘一次次刺破、划过的足底翻卷着皮肉，还嵌着石粒和草屑。干涸的、未干涸的血迹全部凝结在一起，混着地上的露水、痛出来的汗水，血殷殷的一片。
宁雪轻轻捧握李忆雨的脚踝，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指腹在血痕上轻轻抚过。难以想象，在不久之前，她还像玉石一样，白净无瑕。
“酒呢？”宁雪忍住眼里的泪意，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李忆雨笑了下，将竹筒递给宁雪；已经用了大半，不过也够了。
烈酒对伤口的刺激让李忆雨微微蹙眉，但忆祯却笑得很开心，彻底的释然。
宁雪看见李忆雨嘴角的笑意，心里一个哆嗦，手上也一个哆嗦，险些将酒打翻。
其实李忆雨长得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美得动人心魄。
可这个笑容，太过悲伤；似乎在诉说无穷无尽的不舍，以及似海的情感。而眸底，却没有点滴的笑意，只有一眼望不到底的亘古孤寂。
爱而不得，得而虚无。
宁雪敛下眼帘，将冰蓝色的药膏轻轻匀开。
“不知道疼吗？”
“疼”可我却渴望这种感觉；身子痛得厉害，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李忆雨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笑容有些模糊。
宁雪听懂了，轻轻将李忆雨揽在怀里。
“是因为‘阿妍’吗？”
李忆雨的身子瞬时僵硬，那个名字是忆祯一生的痛，也是她的禁忌；现在又成了她的。
原本以为不会再听到那个名字，这道伤痕会一直尘封在她心底最深处的角落，然后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在地底沉眠，一起腐朽。
可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它翻了出来，将那血淋淋的事实，暴露在阳光之下。
李忆雨脸上的悲痛和愧疚是如此刻骨，还有，那隐藏于各种情绪下，对自己的痛恨。这一切的认知都让宁雪痛彻心扉，颈窝上的湿润更是烙铁一般。
抚着李忆雨的后脑，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阿妍，是忆祯的挚友，也是她最深的痛。”
李忆雨把自己埋在宁雪怀里，可能是因为痛到了极致，她的声音反而变得平淡无波。
又是一个不曾听过的人名，想起过去的种种，宁雪心中不由有些不祥。
李忆雨注意到了宁雪的异样，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想把这些都说出来，她看到的，她经历的；像是一条条带着荆棘的铁索，将她牢牢的禁锢。
虽然有些对她来说还是重重的迷雾，虽然她可能会被认作是妖孽；但就像御水的堤坝，一旦开了口子就会瞬间崩塌。
她现在，想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而我，在走进这里后，就成为了忆祯。”
宁雪的手抖了下，把李忆雨搂的更紧了。
“在还没有懂得善恶的时候就开始了杀戮，在情感还没有完整的时候就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而父亲……她终是决定离开，将过往一切，彻底的斩断。那时候，她除了战斗，除了厮杀，什么都没有，直到她遇到了”
“遇到了阿妍是吗？”宁雪轻声插了一句，让自己的脸颊抵着李忆雨的头，手臂也微微紧了紧，好让李忆雨能靠得舒服些。
“是，阿妍还有林清。那是忆祯在失去了母亲以后仅有的温存，就像是永恒的黑暗里，那唯一的烛火。忆祯她可以杀光天下人，但永远无法对她们无情。
可是忆祯，她不但是个军人，还是个亡命徒。
她为国征战，洒血疆场；她也烧杀掳掠，罪恶滔天。她的罪孽就像她的功勋一般显赫，却也不容于世。除了战场，除了军队。天下之大，竟再无她的容身之所；只需顷刻，她就会被海一样的仇家吞噬，尸骨无存。”
李忆雨突然无声大笑，只不过没有人看得见。
“可是她能怎么样？她的处境让她只有两条路，要么枭雄，要么庸才。她不甘心沉沦，她不甘心。可偏偏，偏偏阿妍和清儿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她们阳光而善良，向往正义。师姐，你说，这可不可笑？”
宁雪轻轻顺抚李忆雨的脊背，柔声道：“若在乱世，你不杀戮别人别人就会杀你；战场之上，更是容不得善；那才是残忍。无论在别人眼里忆祯是英雄还是魔鬼，只要自己不曾后悔就够了。再说，无论忆祯与她们的立场何等的对立，她们始终是挚友，是手足，不会改变。”
“是啊，只求自己不会后悔，可是她悔了。后悔没有将那萌芽扼杀，留下了让她们手足阋墙的种子……”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雨润斩天_雨润斩天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五章血痕（三）更新完毕！